离开赤炎山核心区域后,凌皓与姜雨薇并未有丝毫放松。两人皆是心思缜密之辈,深知“公司”行事风格,绝不会因一次伏击失败而轻易放弃。归途之上,必定还有更多险阻。
他们不再完全按照原路返回,而是由凌皓凭借先天境界的敏锐感知,结合姜雨薇对地形风水的理解,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却也更加难行的路线。穿行于荒无人烟的深涧,攀越陡峭的崖壁,尽可能避开所有可能被设伏的开阔地带。
饶是如此,一路上依旧遭遇了数次小规模的骚扰和试探。有时是触发了几近完美的伪装陷阱,有时是来自远处密林的冷枪,甚至有一次,他们休息的岩洞在深夜被某种小型自爆装置袭击。这些袭击手段专业而毒辣,目的并非一击必杀,更像是疲兵之计,不断消耗他们的精力,并试图摸清凌皓实力的底细。
凌皓应对得干脆利落。突破先天后,幽冥丝无论是质还是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噬灵”范围更广,往往隔空便能削弱潜伏的枪手;“幻影”更加逼真,多次误导了敌人的狙击视线;“无影丝”的探查范围也扩大至数百米,总能提前发现危险。他如同暗夜中的死神,所有敢于靠近的“公司”爪牙,非死即残,一身精气神皆成了幽冥丝成长的养分。
数次交锋下来,“公司”的骚扰频率明显降低,似乎意识到在野外丛林环境中,常规手段难以奈何此刻的凌皓。
五日后,两人终于有惊无险地走出了赤炎山脉的范围,抵达了距离芒卡镇约数十里外的一个小型边民聚居点。这里比芒卡镇更加破败,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以狩猎和采集为生。
连续多日风餐露宿、精神高度紧绷,即便是凌皓也感到一丝疲惫,姜雨薇更是面露憔悴。两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整,补充些干净的食物和饮水,再设法返回海州。
聚居点唯一一家兼卖杂货的小饭馆里,凌皓和姜雨薇坐在角落,默默地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店里还有其他几个边民,低声用方言交谈着,目光偶尔好奇地扫过他们这两个明显的外来者。
就在这时,饭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苗服,头上包着布帕,脸上布满风霜,身形有些佝偻,看起来与当地边民无异。但他走进来的瞬间,凌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去,目光如电。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凌皓的目光,抬头看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怔。
凌皓认出了对方,正是当日在芒卡镇巷口,那个修补兽夹、告诫他赤炎山危险的独臂老猎人!
老猎人的眼神不再像当初那般浑浊淡漠,而是锐利了许多,他看了看凌皓,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姜雨薇,尤其是在凌皓身上那隐隐透出的、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阴寒气息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柜台,用方言买了包最便宜的烟丝,然后便转身离开了饭馆,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凌皓第二眼。
“他认出我们了。”姜雨薇低声道,语气带着一丝警惕。这老猎人出现得太巧了。
凌皓眼神微眯,看着老猎人离去的方向,沉吟片刻:“他跟‘公司’不是一路的。”他感知不到老猎人身上有任何恶意或属于“公司”的能量波动,反而有种……同类的感觉?一种长期与危险和死亡为伍,沉淀下来的气息。
“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凌皓放下筷子,“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小心些。”
说完,不等姜雨薇回应,凌皓便起身,悄无声息地跟出了饭馆。
老猎人并未走远,他步履看似蹒跚,速度却不慢,三拐两拐,便走进了聚居点边缘一间孤零零的、看起来废弃已久的木屋。
凌皓艺高人胆大,直接推门而入。
木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木床和几个树墩充当的凳子。老猎人正坐在一个树墩上,慢条斯理地卷着烟,对凌皓的到来毫不意外。
“后生仔,命挺硬。”老猎人点燃烟卷,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那山里的东西,你拿到了?”
凌皓没有回答,反问道:“老人家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具体是啥,但知道那不是凡物。”老猎人吐出一口烟圈,“几十年前,我还不是独臂的时候,跟着我爹进去打过猎,远远看到过那红光……也看到过像你们一样想去寻宝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直到前几年,那些当兵模样的人进去……还有你们。”
他顿了顿,看向凌皓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你身上有那山里的‘寒气’,但你又是个活人……古怪,当真古怪。”
凌皓心中微动,这老猎人的直觉敏锐得惊人。“前几天,除了我们和那些‘当兵的’,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去?或者在这附近出没?”
老猎人沉默地抽了几口烟,才缓缓道:“有。就在你们进去后不久,又来了一拨人,穿着和那些‘当兵的’有点像,但更……鬼祟。他们没进山,就在这附近几个镇子转悠,好像在打听什么消息,特别是关于一个带着漂亮女人的年轻男人。”
凌皓眼神一冷,果然是“公司”的后继人员,他们在搜集自己和姜雨薇的情报!
“他们还在这附近?”
“昨天还在芒卡镇,今天不知道。”老猎人磕了磕烟灰,“后生仔,听我一句劝,拿了东西就赶紧走,远远地走。那些人,不好惹。他们手里有家伙,眼神比山里的豹子还凶。”
凌皓看着老猎人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忽然问道:“老人家您这只手……”
老猎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和恐惧,他猛地嘬了一口烟,没有回答,但那股压抑的情绪已然说明了一切。
凌皓心中了然,这老猎人多半当年也与此事有关,甚至可能这只手臂就是折在“公司”或其相关势力手中。
“多谢老人家告知。”凌皓不再多问,从怀中取出几张大额钞票,放在旁边的木墩上,“这点钱,就当是酬谢和酒钱。”
老猎人看都没看钞票,只是挥了挥独臂,像是驱赶苍蝇:“走吧,赶紧走。别再回来了。”
凌皓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木屋。
回到饭馆,将情况告知姜雨薇。两人意识到,芒卡镇乃至周边,可能都已在“公司”的监视之下。原路返回乘坐交通工具的风险太大。
“看来,我们得换个方式回去了。”凌皓目光闪动,心中已有了计较。或许,可以借助一些“非常规”的途径,比如……某些见不得光的地下通道,或者,利用一下这西南边境复杂的地形和势力。
归途的暗影愈发浓重,但与老猎人的意外相遇,似乎也带来了一丝打破僵局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