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老瘫在雪地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凌霄。
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少年身影,平静,淡漠,却比九幽之下的魔神更加可怖。
跪下,割舌。
或者,被拆掉一身骨头。
这不是选择。
这是猫戏老鼠般的玩弄,是践踏他百年道心的极致羞辱。
风吹过山谷,卷起地上的碎铁屑,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昆仑弟子,早已吓得瘫在一旁,裤裆里一片湿热,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连昏过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墨长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体内的金丹,因为恐惧与屈辱,正在疯狂震颤,几近崩溃。
凌霄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时间,不多了。”
这个动作,像一根引线,点燃了墨长老心中最后一点属于金丹修士的疯狂。
“啊啊啊——!”
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张枯槁的老脸涨成了紫红色。
“邪魔!老夫跟你拼了!”
他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攻击。
他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
自爆金丹!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从他丹田处轰然爆发,他整个人的身体,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迅速膨胀起来。
金丹修士的自爆,足以将方圆数里夷为平地!
他要拉着这个魔鬼,同归于尽!
“少主,小心!”
王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然而,凌霄站在那毁灭风暴的中心,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他甚至,还摇了摇头。
“愚蠢。”
他抬起脚。
然后,轻轻落下。
跺在了墨长老那迅速膨胀的丹田位置。
咚。
一声轻响。
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
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墨长老膨胀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他脸上的疯狂与决绝,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他感觉自己的金丹,被一股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力,强行禁锢,封印。
连自爆,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说过。”
凌霄的脚,踩在他的丹田上,缓缓碾动。
“你选错了。”
咔嚓!
第一声脆响。
墨长老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折断。
“啊——!”
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如同爆豆一般,密集地响起。
从手臂,到肋骨,再到腿骨。
凌霄的脚,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不急不缓。
每一脚落下,都精准地,踩碎一根骨头。
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要害。
墨长老的惨叫,从高亢,到嘶哑,最后变成了嗬嗬的漏风声。
他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瘫在雪地里,只有眼珠子还能因为极度的痛苦而疯狂转动。
王虎在一旁,看得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他杀过人,见过血。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如此艺术般的酷刑。
这已经不是杀人。
这是在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当凌霄踩碎墨长老最后一根指骨时,他终于停了下来。
整个山谷,只剩下墨长老那微弱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
“嗡——”
昆仑山门那座巨大的白玉牌坊,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牌坊上流转,散发出浩瀚如渊的气息。
紧接着。
一道温润,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从山门之内,传了出来。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何方道友,驾临我昆仑,却在山门前,行此魔道之事?”
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个身穿月白道袍,手持一卷古朴竹简的中年道人,从牌坊的光幕中,一步踏出。
他没有御剑,也没有驾驭任何法宝。
他就那么凭空行走,脚下仿佛有无形的台阶。
缩地成寸!
他每一步落下,都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
仅仅三步,便来到了场中。
他一出现,整个山谷的风雪,都为之静止。
一股无法言喻的道韵,笼罩了这片天地。
王虎感觉自己身上那股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
他抬头看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中年道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三缕长髯飘洒胸前,气质出尘,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他的气息,深沉如海,与这方天地,完美地融为一体。
元婴期!
这,才是昆仑真正的掌权者!
中年道人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到了那几具冰冷的尸体,看到了那堆法器碎片,最后,落在了地上那滩还在微微蠕动的“烂肉”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墨师弟?”
他轻声唤道。
墨长老那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看清了来人。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两行混杂着血水的浊泪,从眼角滑落。
中年道人叹了口气。
他一挥衣袖,一股柔和的白光,将墨长老包裹。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凌霄身上。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
不是愤怒,不是杀意。
而是一种,深深的审视与……疑惑。
“贫道,昆仑掌教,玄清子。”
他对着凌霄,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我昆仑,又与阁下有何冤仇,竟要下此狠手?”
他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一上来就喊打喊杀。
身为一派掌教,他的眼界与城府,远非常人可比。
眼前这个少年,看似平平无奇,身上没有一丝真元波动。
可他能以凡人之躯,将三位金丹长老,一位执事,虐杀于此。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凡。
凌霄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燕京,凌霄。”
“至于冤仇?”
凌霄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的狗,挡了我的路。”
“我杀了,有问题吗?”
玄清子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身后的虚空,都因为他心神的一丝波动,而荡漾起一圈涟漪。
狂!
太狂了!
他执掌昆仑三百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
“好一个‘挡路’。”
玄清子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依旧平静。
“凌道友,你杀我昆仑弟子,废我昆仑长老,此事,总要有个说法。”
“你随我入山,到三清殿前,将事情原委讲明。”
“是非对错,自有我昆仑公断。”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合情合理。
既给了对方面子,又维护了昆仑的尊严。
王虎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他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凌霄却笑了。
“公断?”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一步一步,走到玄清子的面前,与他对视。
“你们昆仑,也配审判我?”
玄清子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道友的意思,是要与我昆仑,不死不休了?”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整个山谷的温度,骤然下降。
凌霄却仿佛毫无所觉。
他看着玄清子,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修的,是《太上忘情录》?”
玄清子的瞳孔,第二次,剧烈收缩。
《太上忘情录》,乃是昆仑最高秘典,非掌教不得修行。
这个秘密,除了历代掌教,绝无外人知晓!
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是了。”
凌霄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
“可惜,你练错了。”
“此功法第三重天,‘心如明镜’这一关,你的心法口诀,就错了三个字。”
“所以,你的元婴,始终无法圆满,停滞在初期,已经一百年了吧?”
轰!
这几句话,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玄清子的识海之中!
他那古井无波的道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脸上那份属于掌教的镇定与威严,寸寸龟裂!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
这个秘密,是他心中最大的心魔!
是他修为无法寸进的根源!
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眼前这个少年,竟然一口道破,分毫不差!
“你……你到底是谁!”
玄清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他看着凌霄,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活了无数年的老怪物。
凌霄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伸出手。
掌心之中,一缕微弱,却纯净到极致的青色火焰,缓缓升腾。
乙木生机炎。
当这朵火焰出现的瞬间。
玄清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元婴,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阵渴望的嗡鸣。
那是生命本源,对至高生机之力的本能臣服!
“现在。”
凌霄收起火焰,看着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玄清子,淡淡开口。
“我,可以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