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飞机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穿行在万米高空的云海之上。
机舱内,安静得能听到红酒在杯中晃动的轻微声响。
王虎站在一旁,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他不敢坐下,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从清空燕京的天空,到跺脚震死四名内劲武者,再到抢走西域总督公子的私人飞机。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随一个人,而是在追随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少主。”王虎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我们怎么进入昆仑?”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那种仙家圣地,应该有护山大阵,寻常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凌霄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翻滚的云层,没有回头。
“他们会来接我们。”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虎不再多问,只是将腰杆挺得更直。
飞机又平稳飞行了约莫一个小时。
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化。
连绵的城市灯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戈壁与雪山。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而纯净。
突然。
整个机身猛地一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机舱内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
“怎么回事!”
驾驶舱里传来机长惊恐的叫声。
“我们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王虎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旁边的固定物,才稳住身形。
他感觉飞机像是撞进了一团粘稠的胶水里,速度骤降,机身在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只有凌霄,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
他端着酒杯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窗外。
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正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护山大阵么。”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真是简陋。”
他伸出手指,隔着厚厚的舷窗,对着外面,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他的指尖扩散开来。
那股将飞机死死禁锢住的庞大力量,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穿的积雪,瞬间消融。
机身猛地一轻,重新恢复了平稳。
驾驶舱里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机长和副机长呆呆地看着恢复正常的仪表盘,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王虎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找个山谷,降落。”
凌霄的声音,打破了机舱内的死寂。
“是……是!”
机长如蒙大赦,连忙操控着飞机,在下方连绵的雪山中,找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带。
……
飞机停稳。
机舱门打开,一股夹杂着雪花与松香的寒风,扑面而来。
空气清新得让人心肺都为之一清,其中蕴含的某种能量,让王虎这个普通人都感觉精神一振。
凌霄当先走下舷梯。
王虎紧随其后。
他们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四周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宛如一柄柄刺破苍穹的利剑。
而在他们正前方百米处。
一座高达百丈的白玉牌坊,矗立在两座雪峰之间。
牌坊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两个古篆大字。
昆仑。
那两个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只是看一眼,就让王虎感觉心神摇曳,几乎要跪下膜拜。
一股浩瀚,威严,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就是昆仑山门。
就在这时。
两道白色的身影,从牌坊后方,如鬼魅般飘然而至,落在了凌霄和王虎面前。
那是两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穿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面容俊朗,但眼神却冰冷而傲慢。
他们看了一眼那架巨大的湾流飞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化为浓浓的鄙夷。
“何方凡人,竟敢驾驭此等铁鸟,擅闯昆仑圣地?”
左边的青年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的目光扫过王虎,眉头皱得更紧。
“还有一个毫无修为的蝼蚁?污秽之地,也敢踏足?”
右边的青年则直接看向凌霄,下巴微抬,如同神只在俯瞰凡尘。
“报上你的姓名,来历,以及目的。”
“昆仑圣地,不是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可以随意窥探的。”
王虎被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刚要开口。
凌霄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
凌霄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两个青年身上停留。
他只是看着那座巨大的白玉牌坊,仿佛在欣赏一件粗制滥造的艺术品。
“这山门,是谁建的?”
他忽然开口问道。
两个昆仑弟子都愣住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回答,或是惊恐求饶,或是报上某个世俗家族的名号。
他们唯独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左边的青年脸色一沉,觉得受到了羞辱。
“放肆!”
“此乃我昆仑第一代祖师亲手所立,岂容你这等凡人置喙!”
“立刻跪下回话,否则,死!”
“第一代祖师?”
凌霄笑了。
“原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这品味,真是差得可以。”
“你说什么!”
两个昆仑弟子勃然大怒。
昆仑祖师,在他们心中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眼前这个凡人,竟敢出言侮辱!
这是对整个昆仑的挑衅!
“找死!”
右边的青年眼中杀机爆闪。
“师兄,不必与这等井底之蛙废话!”
“待我先毁了这污秽的铁鸟,再将这二人擒下,交由戒律堂发落!”
他猛地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耀眼的白光迅速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他要一掌,将这架价值数亿的湾流飞机,轰成碎片!
王虎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然而,凌霄依旧没有看他。
他只是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王虎,饶有兴致地问道:
“王虎,你说,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这飞机的蒙皮硬?”
王虎还没反应过来。
凌霄的身影,消失了。
凭空消失。
下一瞬。
他出现在那个正要出手,满脸狞笑的昆仑弟子面前。
那弟子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过来的。
一只手,一只看起来白皙修长,并不粗壮的手,轻轻地,抓住了他那只汇聚着庞大能量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山谷中,骤然响起。
那名昆仑弟子的手腕,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向后掰折,断裂的骨茬刺穿了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圣地的宁静。
他掌心的那团白光,也随之溃散。
“师弟!”
另一名弟子又惊又怒,他完全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凡人,竟敢对昆仑弟子动手,还拥有如此诡异的身手!
“妖孽!受死!”
他怒吼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直刺凌霄的眉心。
凌霄看都未看他一眼。
他抓着那个断手弟子的身体,像是扔一件垃圾一样,随手向前一甩。
噗嗤!
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精准无比地,洞穿了自己师弟的胸膛。
断手弟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前后透亮的血洞。
他张了张嘴,一口鲜血混着破碎的内脏,喷了出来。
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生机断绝。
“……”
整个山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仅存的那名昆仑弟子,呆呆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师弟那尚有余温的尸体。
是我……杀了他?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从他心底升起,瞬间将他吞没。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凌霄,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凌霄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倒在雪地里,染红了一片纯白。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名幸存的弟子面前。
然后,抬起脚。
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那张俊朗的脸,深深地踩进了冰冷的雪地里。
“燕京,凌霄。”
凌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来昆仑。”
“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