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灯盏里没有灯芯,反而不断有水滴下来,顺着灯座的纹路流淌,像是在流泪。
阿砚凑近细看,突然发现灯座内侧的暗纹,竟与青铜耒上的“曲辕犁”结构图一模一样!
“这灯……是墨家的?”
她伸手去摸展柜,玻璃突然“哗啦”一声碎了,变成深不见底的水面,她“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水里全是竹简,密密麻麻的“农器十八式”在她眼前散开,却突然被涌来的血色染红。
她拼命想抓住竹简,手指却穿过那些文字,手里只攥住块冰冷的铁片——
正是木公刻的那枚,上面的图谱正一点点被绿色的铜锈吞噬,“别锈掉!别锈掉!”
“阿砚!阿砚!”
石陀的喊声把她从噩梦中拽出来。
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里衣,贴在背上凉飕飕的,心口还在突突直跳,像有面小鼓在敲。
“怎么了?”
“你魇着了,嘴里一直喊‘别锈掉’,脸都白了。”
石陀递给她块干净麻布,又往炉子里添了块炭,火光让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些,“是不是做噩梦了?”
阿砚点点头,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她指着不远处的青铜耒:
“我梦见这图谱变成了博物馆里的文物,被人锁在玻璃柜里,谁也不知道它原来是做什么用的,就剩个空壳子,上面的纹路都被锈住了。”
石陀挠挠头,从怀里掏出那块铁片,在月光下晃了晃,铁片反射的光落在阿砚脸上:
“咱不让它变成文物。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咱就推着车,带着图谱去各村教人造农具。让张家庄的用曲辕犁,李家庄的用改良耧车,王家庄的用水车灌溉,让天下的地里都用咱们造的家伙,看谁还能忘了它的用处。”
他的话像团火,驱散了阿砚心头的寒意。
她望着窗外的夜空,星子稀稀拉拉的,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正从四面八方窥视着这座小小的锻铁坊。
“石陀,你说公子罂会不会联合赵都卫来抢图谱?赵都卫恨我们坏了他的事,公子罂又想要图谱,他们说不定会联手。”
“抢就跟他们拼!”
石陀把墙角的大锤往铁砧上一砸,“当”的一声震得铜屑乱飞,“我这锤练了十年,一锤能把他们的脑袋开瓢!再说还有墨影的机关鸟,一撒出去能迷住他们的眼,咱仨联手,还怕他们不成?”
他见阿砚还是眉头紧锁,又放软了语气,“要不我现在就去把那枚令牌扔了?看着就晦气,留着心里膈应。”
“别扔。”
阿砚突然按住他的手,眼里闪过点光亮,“留着它,说不定能当个幌子。要是罂真派人来,见令牌还在咱们手里,没被销毁,说不定会以为他们的眼线没暴露,还会按原计划行动,这样咱们就能提前防备。”
石陀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
“这主意好!就像咱打铁时用的幌子——表面烧得通红,看着像是熟了,其实内里还没热透,让他们摸不着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