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总裁专属休息室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将楼下宴会厅残留的喧嚣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冷冽余香,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陆沉舟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海城永不熄灭的璀璨星河,霓虹勾勒出钢铁森林的轮廓,流光溢彩。但他深邃的眼眸里,映不出半分繁华,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身午夜蓝的丝绒晚礼服依旧挺括完美,却仿佛裹着一座即将喷发的冰山。
他指间夹着一份薄薄的报告,纸张的边缘几乎要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碎。
报告内容简洁、冰冷,如同手术刀精准的切割:
助理张明名下新开匿名账户,于过去三个月内,收到共计五笔来自海外离岸公司的汇款,总额一千二百万美金。
资金最终流向,经多层复杂洗白操作后,指向国内一个以艺术品投资为掩护的空壳公司。
该空壳公司实际控制人,经交叉股权穿透及资金流水溯源,锁定为玄门张家核心成员——张清远。
投影仪后台日志显示,年会开始前二十七分钟,张明个人平板通过非授权无线协议(已破解),强行劫持主投影系统控制权,上传并预设定时触发加密文件包(内容即恐怖画面源文件)。
技术部初步分析,恐怖画面源文件并非普通影像,其编码结构含有异常能量波动,能对直视者造成强烈精神冲击(恐慌、恶心、幻觉),疑似低级精神污染类术法媒介。
铁证如山。
陆沉舟缓缓转过身。休息室内柔和的灯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勾勒出刀削斧凿般的线条。他没有看恭敬肃立在房间中央、大气不敢出的安保主管和It总监,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直接钉在垂手侍立一旁的助理陈铭身上。
“张明,”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像冰珠滚落玉盘,带着碾碎一切的寒意,“人在哪?”
陈铭身体绷得笔直,立刻回答:“报告陆总!张明被技术部控制后,情绪崩溃,语无伦次。目前已被安保带离宴会厅,暂时扣押在b3层备用安全屋内,由四人轮班看守。他随身物品,包括那台摔坏的平板,已全部封存,等待技术部进一步取证。”
“情绪崩溃?”陆沉舟嘴角勾起一个极冷、极淡的弧度,没有丝毫温度,“是怕了?还是……被反噬了?” 最后几个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
陈铭心头一凛,不敢接话。
陆沉舟的目光扫过安保主管和It总监:“安全屋看守加倍。平板及所有相关电子设备,立刻进行物理隔离和镜像备份。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张明,包括……张家的人。”
“是!陆总!”两人齐声应道,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陈铭,”陆沉舟的目光再次回到陈铭身上,“以集团名义,向宏远科技、天启资本、蓝海创投……(他报出七八个与张家有密切商业往来的公司名字)发送正式函件。告知他们,陆氏已掌握确凿证据,其重要合作伙伴张家成员张清远,涉嫌以非法手段窃取陆氏核心商业机密,并蓄意破坏陆氏重要商业活动,对陆氏声誉及利益造成重大损害。陆氏将保留一切法律追诉权利,并即刻终止与上述公司正在进行及未来计划中的所有合作项目。”
陈铭飞快地在随身平板电脑上记录着,手指微微颤抖。陆沉舟这招太狠了!这是釜底抽薪!直接斩断张家在商界的重要财源和人脉!那些公司为了自保,必然会立刻与张家切割,甚至反戈一击!张家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另外,”陆沉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继续下达着冰冷的指令,“通知法务部和公关部负责人,立刻到我办公室待命。天亮之前,我要看到针对张清远个人的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立案材料,以及全面反击张家、挽回集团声誉的媒体方案。”
“明白!陆总!”陈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敬畏。这才是陆沉舟!雷霆手段,寸土不让!
陆沉舟不再言语,挥了挥手。安保主管和It总监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了出去。陈铭也迅速收起平板,准备去执行那一道道足以让商界地震的命令。
“等等。”陆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铭立刻停步,转身:“陆总?”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窗外遥远的霓虹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姜眠……在哪?”
陈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姜小姐在年会事件平息后,就被周凛队长接走了。异管司那边似乎有紧急事务需要她协助处理。她走之前让我转告您……”陈铭回忆了一下,“说‘投影里的脏东西处理干净了,符文天亮前会自动消散,不用担心残留。她忙完再找您报销荧光笔的墨水钱’。”
荧光笔的墨水钱……
陆沉舟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摆了摆手:“知道了。去忙吧。”
休息室厚重的门再次关上,将陆沉舟独自留在一片冰冷的寂静里。他走到沙发旁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真皮里,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捏碎那份报告时的冰冷触感。
张明……张家……张清远……阴魂不散的玄门世家,还有那防不胜防的邪术……
胸口的位置,那张金纹符箓似乎又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温热感。他隔着昂贵的丝绒和衬衫面料,轻轻按了按那个位置。黑暗中,只有窗外永恒流淌的霓虹,映照着他眼中翻腾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凌晨三点,陆氏集团总部大楼,b3层备用安全屋。
走廊的灯光是惨白的冷色调,照在光洁的金属墙壁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嘶嘶声。
两名穿着黑色安保制服、身材魁梧的保镖,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笔直地站在安全屋厚重的合金门外。他们的表情严肃,眼神锐利,耳朵上挂着微型通讯器,时刻保持着警戒。
安全屋内空间不大,布置简单。一张简易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灯光同样惨白。
张明就蜷缩在墙角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他身上的西装早已在挣扎和恐惧中变得皱巴巴,沾满了灰尘。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眼镜掉在一边,镜片碎裂。他头发凌乱,脸色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他逼我的……”他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钱……好多钱……他说只是吓唬一下……我不知道……不知道会变成那样……好可怕……好可怕……”
他反复念叨着,精神显然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年会上那无声的地狱景象,陆沉舟那如同看死人般的冰冷目光,以及此刻被囚禁在这冰冷铁屋中的绝望,彻底压垮了他。
突然!
蜷缩在地的张明身体猛地一僵!他所有的喃喃自语戛然而止!涣散的眼神瞬间聚焦,瞳孔却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
“呃……嗬嗬……”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他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嗬……嗬……”张明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痉挛!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在地板上痛苦地翻滚、弹动!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里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极致的痛苦!
“呃啊——!!!”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随即,他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一挺,然后彻底瘫软下去。所有挣扎和抽搐在瞬间停止。
他死了。
死状极其诡异。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眼睛依旧圆睁着,瞳孔散大,凝固着死前那一刻极致的恐惧。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捂着左胸口的双手无力地滑落,露出了心脏位置的衬衫布料。
在那惨白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左胸口的衬衫上,赫然浮现出一片**幽绿发黑**的、如同**电路板蚀刻**般的诡异纹路!那纹路深深烙印在布料上,甚至隐隐透出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纹路扭曲盘绕,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和不祥!
翌日清晨,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办公室里却弥漫着一种与明媚晨光格格不入的凝重气氛。
陆沉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依旧是那身挺括的西装,一丝不苟,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更深沉的冰冷。他面前站着周凛,异管司行动组组长。周凛穿着便装,但身上那股干练锐利的气息丝毫不减。
“……初步尸检结果已经出来。”周凛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死因是突发性心脏骤停。但……”
他顿了顿,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推到陆沉舟面前。屏幕上是一张高清的尸检照片特写——张明左胸心脏位置的皮肤。那里,赫然烙印着一个与昨晚衬衫上纹路一模一样的、**幽绿发黑**的诡异蚀刻图案!图案深入皮肉,边缘呈现焦炭状,仿佛被强酸腐蚀又或者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图案的线条扭曲盘绕,透着一股邪异的力量感。
“技术组分析,”周凛指着照片,语气凝重,“这种能量蚀刻纹路,与之前在城东数据中心受害者身上发现的、以及姜顾问描述过的‘阴气蚀刻’高度相似,但能量层级和破坏性更强。它像是一种……烙印在灵魂层面的诅咒,一旦触发条件达成(比如背叛、泄密、或者仅仅是施术者的一个念头),便会瞬间爆发,直接摧毁生命核心。”
陆沉舟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狰狞诡异的蚀刻图案,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又是蚀刻!又是这种阴毒的手段!
“施术者?”陆沉舟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锁定张清远。”周凛的回答斩钉截铁,“技术组恢复了张明那台摔坏的平板。虽然硬件损坏严重,但芯片级数据恢复找到了几段被深度删除的加密通讯记录片段。通过声纹和残留的微弱精神印记比对,确认指令直接来自张清远。通话内容涉及对陆总您的‘警告’和‘惩戒’,以及事成后的资金安排。”
“另外,”周凛操作了一下平板,调出另一份文件,“在张明的私人加密邮箱里,我们发现了这封尚未被阅读的邮件。”他点开邮件。
邮件没有标题,正文只有一行字,用一种扭曲怪异的暗红色字体显示:
“背叛者,永堕无间。冥主注视着你。”
邮件的发送时间,赫然是张明死亡前三分钟!
“冥主……”陆沉舟咀嚼着这个名字,深邃的眼眸里寒芒暴涨!又是这个代号!之前影傀口中出现过,现在又出现在张明的死亡威胁邮件里!
“是的,”周凛脸色无比凝重,“这个‘冥主’,是异管司目前追踪的最高级别目标。张清远,极可能只是其摆在台前的一枚棋子,甚至只是其庞大势力网络中的一个环节。张明的死,既是灭口,也是对我们,尤其是对陆总您,赤裸裸的警告和挑衅。”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阳光明媚,窗外车水马龙。但陆沉舟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冰冷漩涡中心。胸口符箓的温热感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像是在提醒他,这场由玄门世家发起的、混合着商战与灵异诡术的战争,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冥主”,其阴影,已经笼罩到了他的头顶。
他缓缓靠向椅背,目光再次投向落地窗外那繁华喧嚣的城市景象。阳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深邃的阴影里。
“张清远,”陆沉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