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连连点头,钱玲再三叮嘱她,说:“玉秀,你千万别着急啊!路上骑车慢点,不要胡思乱想!一定要注意安全!”
玉秀一路上,什么都不敢想,只是盯着前方的路,机械的蹬着自行车。
脑海里时不时响起玉凤软糯的小奶音,甜甜的喊:“大姐姐,小五饿了, 要吃饭饭!”
“大姐姐,小五渴了,要喝水水!”
“大姐姐,小五要睡觉觉了!”
玉秀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这个妹妹,可是她们一家人,从一点点大,小心翼翼呵护着长到现在的。她不只是父母的心尖尖儿,也是她们两个姐姐的心肝宝贝啊。
玉秀直接把车骑进了院子,往街沿上一停,就赶紧往屋里冲。 这一路赶回来,嗓子里早就干得冒烟了,现在吞咽唾沫都感觉困难,更发不出声音来,但她心里却在狂喊:“小五,小五!”
屋里,冯纤和鲁明华,林昊和马毅及他们的狗狗都在。鲁明华在给玉凤量血压,冯纤在一旁跟她说话;林昊用梳子轻轻的梳理着小鱼头上的毛发,马毅把手伸进小鱼的被窝里,给它揉捏爪子;两只狗狗抬头看着小鱼,尾巴垂着,情绪很是低落的模样。
玉秀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小人儿,脚步瞬间重若千斤,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很快变成了泣不成声。
几个人抬头,见是玉秀。看她这样,一时都不知怎么开口安慰,还是两个孩子打破了沉默。
“玉秀姐姐回来了!”
“大姑姑回来了!”
鲁明华和冯纤也跟她打招呼,玉秀再也忍不住了,一张嘴“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哪还顾得上回应他们的招呼啊,她一边哭,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往里走。
玉秀先是看见了小床上的小鱼。现在小鱼身上盖着小被子,就一颗头露在外面,双眼紧闭。被子下不知是什么情形,一根输液管从里面伸出来,一路向上连接着大床架上的药水瓶。
这药水瓶一点儿都不孤单,因为与它并排的还有一个呢。只是那里面的液体,顺着输液管道,进入了大床上的玉凤身体里。
玉秀透过泪花,看着这一切,缩回想要拥抱玉凤的双手。却晃眼看见了一旁桌上,鲁明华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纱布和绷带,她顿时更急了,哽咽着问:“婶婶,表姐,小五…她到底伤…到了哪里?不是说,医院检查一…一切正常吗?”
鲁明华顺着玉秀的视线看过去,知道她是误会了。一边观察血压仪,一边解释说:“玉秀,你先别着急。那纱布和绷带都是小鱼的,小五没有受伤,内伤、外伤都没有!”
冯纤走过去,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轻声安慰说:“玉秀,你先别哭啊!就是怕你跟着担心,才没通知你的,你怎么还是回来了啊?”
玉秀擦着眼泪,哽噎着说:“钱老师…告诉…我的!”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又向小鱼看过去,问:“那小鱼…怎么样了?”
说完,不顾冯纤的阻拦,轻轻掀起了小鱼的小被子,入目的情景,说不出的怪异:除了前后端纯白的毛发正常,身体中间大部分地方全裹着纱布,四条腿上也是一样,躺着向上的两条腿还有夹板。在腿和肚腹中间,放着一个热水袋。玉秀呆呆的看着,脑子里想到了一个成语:九死一生!
林昊和马毅看玉秀呆呆的,知道她难过,正想安慰两句,不想,她把被子给小鱼盖上,转身就去掀玉凤的被子,动作快得出奇。
玉秀听钱玲说,玉凤是和小鱼一起掉进池塘的,那小鱼都伤得那么重了,玉凤怎么可能没受伤?刚刚冯纤阻止她去看小鱼,一定也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这会儿的玉秀既生气又伤心:“小五怎么可能会没事?可为什么不住在医院里呢? 难道是医院都不能救了吗?爸爸妈妈这是觉得我经不起事,没有担当,所以这么重要的事情,才要瞒着我的吗?”
屋里几个人一时面面相觑,知道她这是不亲眼所见,谁的话都不会信了。
被子下的玉凤,除了脚下也有一个热水袋,其他地方看不出异样。玉秀不放心,从肩膀、手臂、胸、腹、腿、脚一路、轻轻的摸下去;又掉过头,一路摸上来。
透过衣裤,确认玉凤身上是真的没有任何异常,她这才瘫软着坐在了床沿上。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在了一起,手绢却早扔在了一旁。玉秀也不去拿,反正现在她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鲁明华走过去,拿起手绢,帮玉秀擦脸,动作轻柔,声音和缓的说:“小五真的没有伤,因为全身检查后,各项指标都正常,医院里也不敢随便开药,所以就让我们把她带回来了!
现在我们随时关注她,保证她不发高热,定时为她输送营养液, 至于什么时候醒呢?就只有等了!但你爸爸说,他可以肯定,小五一定会醒的!所以,玉秀,你别着急啊!”
冯纤把被子给玉凤盖好,也跟着解释说:“玉秀,刚刚我拦着你去看小鱼,你是不是误会了?其实我拦着你,是因为小鱼的确伤的很重,怕你没有心理准备,吓着了。没想到我一拦反倒让你误会了。对不起啊,是我不好!”
玉秀勉强摇头,轻声说:“表姐,我没怪你!”
冯纤知道这孩子心里难受,开解说:“玉秀,你爸妈不通知你,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你可别这么想啊!要是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会很难过的!他们只是怕你跟着忧心,又耽误学习! ”
玉秀抽噎着点头,说:“我…知道了!”
几人正说着,收拾完家务的冯巧和玉芳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苏建国。几人看见玉秀,都有些意外。
鲁明华和冯纤知道, 接下来这一家人有好多话要谈了。两人带着林昊和马毅,以及他们的狗狗,告辞走了。
玉芳觉得气氛不对,没话找话的问:“姐,你怎么回来了?”
苏建国和冯巧都在心里想:“这孩子,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们是怕耽搁玉秀读书,但是说到底玉凤的事不通知她,这孩子心里肯定不舒服啊。这会儿人既然回来了,那也就无需隐瞒,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冯巧看着明显不高兴的大女儿问:“秀儿,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条来,你等着啊!”
玉秀吸吸鼻子,小声说:“我不想吃!”
冯巧耐心的问:“不想吃面条啊?那你想吃什么?”
玉秀又哭了,指着玉凤说:“小五…小五都这样了,你们都没有…没有人来跟我说…一声,现在还问…我吃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吃!”
苏建国意识到这事没能及时通知玉秀,再不好好安抚,恐怕真会伤了这孩子的心。忙给冯巧和玉芳使个眼色,说:“去吧,你们去给她煮碗面条来,我来陪她说说话!”
冯巧和玉芳出去后,苏建国坐在玉秀身旁,语气诚恳地说:“老大,是爸不对!小五出事不该不告诉你,只想到怕你跟着担心,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已经长大了,也是有权利知道家里所有事情的!”
玉秀低着头,泪珠不断滚落,哽咽道:“爸,我就想…跟你们…一起面对,你们…你们这是把我…当外人!”
苏建国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是我们做大人的糊涂,爸跟你道歉,你别跟我们计较,以后啊,保证什么都不瞒着你了,好不好?你看,咱们小五吉人自有天相,没受什么伤,小鱼虽然伤得重,也在慢慢好起来。你就别再难过了,啊!”
玉秀抬头看向玉凤,眼神里满是心疼,“爸,我就怕…小五……”
苏建国语气坚定地打断玉秀的话,说:“不会的,小五一定会没事的。你别为难自己的身体,先把饭吃了,才有力气照顾小五,对不对?”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冯巧端着面条进来了,说:“秀儿,快来吃,别饿坏了。”玉秀抽噎着点点头,接过碗,开始慢慢吃起来。
玉芳进来,挨着苏建国坐下,认真的问:“爸爸,我今晚可不可以,把那个故事讲给我姐听啊?”
玉秀一筷子面条停在嘴边,茫然的对三个人看过来,又看过去,不明所以;玉芳想看玉秀更加吃惊的表情,她极力推荐自己,说:“其实我还挺会讲故事的呢!”
苏建国和冯巧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啼笑皆非。苏建国说:“你讲什么故事?要讲也是我给她讲!”
玉芳有些不服气,小嘴撅起,低头不语。
苏建国知道,这孩子这两天也是担惊受怕狠了,这会儿看见玉秀回来,姐妹俩说说心里话,也能释放些压力。但是这件事情,非比寻常。若是真的有什么不良后果,由自己一人说出来,其余的人就不必受到过多的牵连。
这么一想,苏建国打定主意,认真的说 :“这不是一般的故事,我怕你转述出来,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冯巧也说:“玉芳,还是让你爸爸给你姐姐讲吧!”
玉秀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要争着给我讲故事呢?难道今天,是个必须要有人讲故事的日子吗?”
玉秀吃完面条,站起身准备去洗碗,冯巧接过碗筷说:“给我,我去洗。你们俩抓紧时间洗漱,待会儿上床去,听你们爸爸讲故事!”
玉秀不能理解,“小五现在昏睡不醒,家里人不伤心落泪就算了,还有心情争着抢着给我讲故事?若不是跟小五有关,那就是都中了邪了!” 想到可能都中邪了,玉秀不由打了个寒颤,但还是满腹狐疑的跟着她们去了厨房。
玉秀试探着问玉芳:“玉芳,你跟爸爸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啊?要不,你现在就给我讲讲?”
玉芳一本正经的说:“还是算了,爸爸说他亲自跟你讲,你就等着他给你讲吧!我也想听他再讲一次! 说实话,我讲的肯定没有爸爸讲的好!”
玉秀又问:“是不是这个故事和小五有关系?”
玉芳点了点头,说:“姐,你就别猜了,直接去听爸爸讲吧!”
等苏建国动情的把整个故事,前前后后, 原原本本的重新讲述了一遍后,冯巧和玉芳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玉秀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就是一个神话故事吗?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呢?有没有可能,这只是爸爸做的一个离奇的梦呢?”
众人沉默了半晌,玉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爸爸,有没有可能,这就只是你的一个梦呢? 要是因为我们在这里迷信这个梦,而延误了小五的病情,可怎么办?”
这话一出,冯巧跟玉芳脸色都变了,这种事情本身就说不准。很多事情无法预料发展趋势,因为什么结果都有可能出现,唯独奇迹。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那就是千百年难得遇到一次啊! 何况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
苏建国却不这么认为,他摇摇头,说:“不,这不可能是假的,因为他不是哪一个晚上零碎的梦境。是我前后差不多用了一百天,才断断续续把这梦做完的!关键是他情节连贯,逻辑清晰,连人物都那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