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环形水幕无声地播放着颜爵的“罪证”,如同一面巨大的耻辱镜,映照着他灵魂的卑劣与不堪。五位阁主静立石像之巅,目光如炬,无声地施加着审判的压力。水清漓手握灵犀令牌,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抹因颜爵亵渎规则、触及逆鳞而起的冰冷杀意,已然凝聚到了顶点。他只需一言,便可决定这位昔日司仪的命运——是永世囚禁?是剥夺仙格?还是……更严厉的惩处?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连时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水之主宰的最终裁决。
就在水清漓薄唇微启,那足以定人生死的审判之词即将出口的刹那——
一个清冷空灵、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哥哥。”
声音来自水清漓身侧。一直沉默如冰、杀意凛然的冰璃雪,缓缓抬起了她那冰雪雕琢般的绝美脸庞。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刺骨的寒意并未消退,却多了一种……复杂难明的光芒。
她上前一步,与兄长并肩而立,目光平静地看向水清漓,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之中:
“且慢。”
两个字,如同冰珠坠地,清脆而有力!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侧头看向妹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询问。以他对妹妹的了解,颜爵此番触及她的“逆鳞”(试图以伤害默来讨好她),其罪当诛!她应该是最希望严惩颜爵的人,为何此刻……出言阻止?
石像之上的五位阁主,也齐齐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尤其是庞尊,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连乐音温婉的眉宇间,也掠过一丝淡淡的讶异。
而紧紧挨在水清漓身后的默,在听到冰璃雪开口的瞬间,狐狸眼中更是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璃雪姐姐?!】
默在心中惊呼,【你……你竟然要为颜爵求情?!】
【他都蠢到这种地步了!为了讨好你,差点把灵犀阁的招牌都给砸了!还……还变相地欺负到我头上了!这你都能忍?!】
【璃雪姐姐!你……你对颜爵的……好感……难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默的心头。有惊讶,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就好像……自己最亲近的姐姐,突然要为一个“外人”(而且是个蠢货)说话,让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然而,就在默心绪翻腾、胡思乱想之际——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一种……冰冷、无奈、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的意念波动,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悄无声息地……透过她与冰璃雪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本源联系(因水清漓而存在的姑嫂羁绊),传递到了她的心湖深处!
这波动,源自……冰璃雪的本命仙元!
它并非言语,而是一种纯粹的情感传递——
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一种……对颜爵愚蠢行为的极致无语!
一种……对灵犀阁规则被亵渎的凛然维护!
但……在这层层冰冷与愤怒之下,却还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冰璃雪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不忍与……惋惜!
那不是对颜爵个人的“好感”,而是……一种对“同僚”多年情分(尽管她平日不屑一顾)的最后一丝顾念!一种……对“天才误入歧途”的痛惜!一种……不愿因一时之怒而彻底毁掉一个……或许还能挽救的……“材料”的……上位者的考量!
感受到这股复杂而真实的意念波动,默猛地一怔!
她瞬间明白了!
冰璃雪并非因为“好感”而求情!而是……出于一种更深层次的、混合着责任、惜才、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必承认的……“旧情”的……复杂心理!
她是在给颜爵……最后一次机会!一个……悬崖勒马、脱胎换骨的机会!
想通了这一点,默心中的那点“小别扭”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冰璃雪胸怀的敬佩与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她知道,此刻,该她出场了。
就在水清漓因妹妹的阻止而微微蹙眉,冰璃雪准备继续陈述理由(或许是“念在多年同阁”、“其罪虽大,其心……呃,其蠢可诛但或许可教”?)的瞬间——
默轻轻拉了一下水清漓的衣袖。
水清漓低头看她。
默抬起狐狸眼,眼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戏谑与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明了与一丝……恳切。
她对着水清漓,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一种轻柔却坚定的语气,开口说道:
“清漓。”
她唤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
“听璃雪姐姐的吧。”
她这句话,说得极其自然,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看向默,又看向冰璃雪,似乎在权衡。
默继续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颜司仪他……此次行事,确实荒唐至极,罪不可恕。”
她先肯定了颜爵的错误,立场鲜明。
“但,”她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地上昏死的颜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璃雪姐姐说得对,念在他是初犯(虽然这‘初犯’的级别有点高),或许……罪不至死。”
她刻意强调了“初犯”二字,算是给了冰璃雪一个台阶。
“与其……施以重刑,毁其根基,”默的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好好反省。”
她抬起头,看向水清漓,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而真诚的光芒,说出了最关键的建议:
“就让颜司仪……在你手下,好好学习学习。”
她微微一顿,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说道:
“学习学习,什么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让他亲身感受一下,执掌一方权柄,需要怎样的担当与克制!而不是……被私心蒙蔽,滥用职权!”
这番话,既顺应了冰璃雪“从轻发落”的意图,又给出了一个极具建设性且……非常“水清漓风格”的惩罚方案——贴身管教,劳动改造!
把颜爵丢给水清漓“学习”?那简直是……把他扔进“规则”的海洋里泡着!以水清漓那严谨到近乎苛刻的性子,颜爵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比受刑更“难忘”!
但这个方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既保全了颜爵的仙根(给了冰璃雪面子),又起到了深刻的惩戒与教育作用(维护了规则),还将“管教权”交给了最合适的人选(水清漓),可谓一举多得!
默说完,便安静地看着水清漓,等待他的决定。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默一眼,又看向身旁目光坚定的冰璃雪。他沉默了片刻,周身那凛冽的杀意,渐渐……收敛、转化。
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可。”
一个字,定下了颜爵的结局。
冰璃雪冰雪般的容颜上,那紧绷的神色,微微松弛了一丝。
石像上的诸位阁主,神色各异,但大多露出了……了然或认可的神情。这个处理方式,确实……很妙。
默在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颜爵啊颜爵,】
【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好好跟着我家清漓……“学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