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灯火微晃,映得壁间刀影摇曳。拓跋峻上前一步,压低嗓音:
“哥,这两位便是燕赵领主与其麾下秦将军。
他们欲与我族联手,共翻采菊。”
银河子爵拓跋珏闻言,面色一滞,挥手屏退左右,才低声道:
“此事干系重大,二位莫要玩笑。”
李方清朗声一笑,拱手道:
“子爵勿忧,眼下不谈远图。
首步只助拓跋氏重掌雁鸣,令子爵复位尊荣,岂容男爵跋扈?”
拓跋珏苦笑摇头:
“青鹞男爵楚臣短戟无双,前日城主又遣来‘断岳刀’尉迟烈为副,二人联手,镇中无人可敌。
我兵虽众,却乏顶尖高手,胜算渺茫。”
李方清目光闪动,语气平静:
“敢问子爵,阻你者究竟是七百兵,还是那两把利刃?”
拓跋珏拳头一紧,决然道:
“若能斩其首,群龙无首,兵自溃,我可一举收编!”
“好。”
李方清淡声应下,转身负手,大步出厅。
夜风卷入,灯焰骤暗。
秦良玉按剑后随,临出门前回首,眸光如寒星:
“子爵且集结部曲,整顿兵籍。我们给你‘说法’。”
话音落,二人已没入院中夜色,只余风声猎猎,似刀鸣未出鞘。
雁鸣镇·楚家
月色如练,花影横斜。
楚臣与尉迟烈对坐石亭,案上玉壶光转,烤肉焦香四溢。
两人正喝到酣处,忽见西侧院墙黑影一闪,快若夜枭。
“啪!”
楚臣击掌,身后仆从早已习惯,捧上一对精钢短戟。
戟身乌光沉沉,月牙刃口在灯下泛冷。
楚臣抄戟而起,足尖一点,身形已掠出亭栏。
“我追上去瞧瞧。”
他声音里带着三分酒意七分兴奋,像豹子嗅到血腥。
尉迟烈浓眉一拧,伸手欲拦:
“楚兄莫急,恐是调虎——”
话音未落,楚臣已化作一道乌影,踏花径、点假山,两三个起落便翻上墙头,短戟在背,猎猎风生。
尉迟烈不敢怠慢,抄起案边“断岳刀”,纵身扑向园心暗哨。
夜风卷过,亭中残酒尚温,石案上却只剩一枚被捏扁的青铜酒杯,月色下闪着冷白的光。
暗处月色稀薄,李方清屏息贴墙,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他目光紧随尉迟烈的背影,心底却泛起疑云:
后园重锁,深夜仍派专人巡视,必有不可告人之物。
尉迟烈推开生铁大锁,推门而入,园内死寂,唯有夜风吹动枯叶。
他环顾一周,见无异常,长舒一口气,将“断岳刀”往肩后一扛,正欲返身。
“没想到,”
一道清冷嗓音自他背后响起,
“你们在此处种的,竟是罂粟。”
尉迟烈虎躯一震,酒意全消,脚步错开半尺,刀已顺势劈出。
刀风呼啸,却斩得月光碎散——李方清侧身让过,衣袂不曾被刀气拂乱。
“反应不错。”
李方清淡声评价,左手在虚空一拂,一泓寒光自系统背包倾泻而出,化作三尺青锋。
剑脊映月,如水波动。
尉迟烈怒吼回身,刀走开山,势若劈岳。
李方清却像闲庭信步:
剑尖轻挑,刀锋便滑向空处;
身法微侧,刀风贴耳掠过。
数招一过,尉迟烈额头见汗,气喘如牛;
李方清却剑随身转,衣角不动,连呼吸都未乱。
“太慢。”
李方清声音里带着一点笑,剑锋陡然加速,在尉迟烈腕背一点。
巨刀脱手,“当啷”插入砖缝半尺,火星四溅。
尉迟烈踉跄后退,背撞铁门,惊怒交加。
李方清随手挽了个剑花,剑尖停于对方咽喉前一寸,月光下寒光流转。
月光冷冽,剑锋更冷。
尉迟烈背抵铁门,咽喉被剑尖抵得渗出一点血珠,眼里满是惊惧,却死死咬牙。
李方清声音低沉:
“这些罂粟,是采菊领主让你们种的?”
尉迟烈沉默,汗水混着尘土滑下额角。
“不说?”
李方清手腕一震,长剑划破夜色,血光乍现——
尉迟烈大腿上已多出一道深口,鲜血喷溅,染红罂粟花瓣。
他痛得浑身抽搐,仍硬生生憋住惨叫,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不会出卖采菊领主!”
“好一条忠犬。”
李方清叹息,似真似假地惋惜,
“既如此,我成全你。”
剑光一闪。
“噗——”
头颅滚落在罂粟田间,血柱冲天,染得月色猩红。
无头尸体缓缓滑坐在铁门下,手指还死死扣着刀柄,仿佛至死仍在护卫那个遥远的命令。
李方清收剑,甩去血珠,目光冷寂地扫过满园妖红。
“忠心的代价,就是死。”
他转身,衣袂不沾半点血污,背影很快隐入黑暗。
只留夜风掠过罂粟,沙沙作响,似在低声哀号。
拓跋家正堂前的石阶被月色漂得惨白。
李方清负手立于院门之上,玄色披风随风猎猎,左手提着个鼓囊囊的布袋。
血珠顺着布纹滴落,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红梅。
银河子爵拓跋珏与拓跋峻匆匆迎出,一眼瞧见那布袋轮廓,脸色瞬间褪尽。
拓跋珏强自镇定,回头低声喝斥:
“都回屋去!
没我命令,谁敢探头,军法从事!”
家仆侍女噤若寒蝉,鱼贯退入厢房,门窗紧闭,灯火也被吹熄大半。
李方清抬手一抛——
“噗通!”
布袋落地,绳结松脱,一颗须发皆张的头颅滚到拓跋珏脚边,血污在月光下泛着幽暗光泽。
尉迟烈双目圆睁,瞳孔里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惧。
李方清声音冷得像夜露:
“碍事的人已经替你们解决。
现在,可以动手了么?”
拓跋珏额上冷汗涔涔,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可以!可以!一切听凭燕赵领主吩咐!”
拓跋峻更是单膝跪地,抱拳低首:
“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李方清目光扫过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却毫无温度:
“很好。集结你部所有可用之兵,随我封锁楚家后院,直取罂粟园。
记住,不留后患,不泄风声。
雁鸣镇的天,该换颜色了。”
月光斜照,血泊中的头颅仿佛也在聆听。
夜风吹过,院中老槐沙沙作响,似在低声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