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持圣上手谕进了理亲王府家庙!暗卫全撤了!京西那边…冒起了黑色莲花烟柱,邪气得很!”粘杆处侍卫的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胤禛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扶住身旁冰冷的廊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大理石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却压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皇阿玛的手谕?暗卫撤离?这哪里是陷阱,分明是皇阿玛亲手布的局!昨夜遗诏残片的灼热还在掌心残留,那不是预警,更像一种…共鸣?家庙里藏的东西,竟需要皇阿玛的手谕、甚至胤禩的出现才能开启?
黑莲烟柱冲天而起的画面在脑中闪过,那阴邪气息与昭华魔种、苏麻喇邪术如出一辙。皇阿玛竟允许这种邪物在京城腹地现世?是疯了,还是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胤禛盯着庭院里被风吹得乱晃的灯笼,只觉得过往对“帝王”的认知正在崩塌——那个他敬畏半生的皇阿玛,竟是个以江山为赌桌、以子嗣为筹码的赌徒!
“让所有人撤到安全距离,只盯不干预!”胤禛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指尖掐进掌心,“盯死所有路口,尤其是八爷的动向!”侍卫连滚带爬地退去,他却仍站在原地,风卷着落叶打在衣摆上,像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穿过回廊时,暖阁里传来昭华细弱的哭声,混着明玉温柔的安抚。胤禛脚步顿了顿,指尖下意识蜷起——他想进去看看女儿泛红的小脸,想握住妻子微凉的手,可脚下却像坠了铅。此刻他满心都是混乱的疑团,若露出半分破绽,只会让她们担惊受怕。
书房烛火摇曳,胤禛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家庙里藏的是什么?胤禩是知情的棋子,还是和他一样的“弃子”?更重要的是,昭华的魔种,会不会和这场闹剧有关?他想起慧觉临终前的警告,想起遗诏残片的共鸣,一个模糊的念头浮起:或许那庙里藏的,是克制黑莲邪术的关键?可皇阿玛为何要借胤禩的手去取?
“王爷,您早膳没动,喝碗参汤吧。”苏培盛端着汤碗进来,白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参香清淡却勾人。他垂着眼,恭顺得挑不出错,仿佛对京西的异象一无所知。
胤禛抬眼扫过他:“外面可有动静?”
“京西似是走了水,兵马司的人去了。”苏培盛语气平淡,添汤时手腕稳得没溅出一滴,“八爷府那边门禁严,没什么消息。”
一句话将惊天邪象轻描淡写带过,回答得密不透风。胤禛端起参汤,热气模糊了视线,却没错过苏培盛袖口下那极快的指尖微动——这老狐狸,果然是皇阿玛的耳目。他不动声色地吹了吹汤面:“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待的每一刻都像在熬煮。京西的黑莲烟柱散了半个时辰,粘杆处的消息才断断续续传来:“黑雾散了,八爷出来了!”“他手里捧着个盖明黄锦缎的东西,暗卫见了都跪了!”“那东西…一边是龙气,一边是邪祟气,两种气缠在一起!”
戴铎亲自回来时,脸色白得像纸,声音压得极低:“主子,八爷捧着东西直接进宫了,乾清宫现在封门了!还有…弘远法师从别院走了,往潭柘寺去了!”
胤禛霍然起身,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龙气与邪祟交织的东西?暗卫下跪?这到底是什么?先帝遗物?还是黑莲教的邪器?弘远法师去潭柘寺,难道和了空大师有关?无数疑问像乱麻缠在心头,他猛地攥紧拳——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知道乾清宫里藏的秘密!
“备车,从西北角楼的密道走。”胤禛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书案上的“山东盐税”草稿,那是给苏培盛的诱饵,此刻却显得无关紧要,“告诉戴铎,守好王府,尤其是暖阁。”
月黑风高,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潜入紫禁城。胤禛贴着宫墙而行,靴底踩过瓦砾的轻响被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掩盖。他熟门熟路地攀上乾清宫殿顶,伏在鸱吻之后,冰冷的琉璃瓦透过衣料传来寒意,却压不住心跳的狂响。
殿内烛火通明,康熙负手站在紫檀木盒前,银白的发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木盒里的东西让胤禛瞳孔骤缩——一半是金灿灿的五爪金龙,龙鳞栩栩如生,散着纯正的皇道龙气;另一半却漆黑如墨,缠绕成含苞的黑莲,邪祟气息几乎要透过殿顶渗出来!
“父皇终究留了后手…龙莲玺一分为二,龙气镇诏书,邪莲藏废邸…”康熙的指尖抚过金龙与黑莲的交界,声音轻得像叹息,“胤礽辜负了你,如今只能借老八之手取回来…只是胤禛这孩子,能不能担起龙莲合一,能不能压得住魔种反噬…”
龙莲玺?先帝遗物?与遗诏残片有关?还能克制魔种?胤禛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原来皇阿玛布的局,竟牵扯着先帝、废太子,甚至昭华的安危!他竟是这局中最关键的一环?
就在这时,他因心绪剧震,气息微乱——“咔嚓”一声轻响,身下的琉璃瓦竟裂了道细纹!
殿内,康熙抚着龙莲玺的手猛地顿住!鹰隼般的目光倏地抬起,直射殿顶藏身之处,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房上的朋友…听了这许久…还不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