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AS17卫星曾被移动过！
这个发现像一块冰，塞进了陆辰宇的胸腔。事情的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欧阳寰的意识锚点不仅仅是在尝试连接，它已经部分得手，并且开始利用太空资产进行物理层面的操作！挪动一颗废弃卫星的目的何在？是为后续行动校准位置？还是准备将其作为武器平台？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操控入侵程序，试图获取更多关于卫星当前状态和过去操作指令的日志。然而，卫星的核心日志区域被一层极其古老、但与现有已知加密体系都不同的算法牢牢锁死，他的程序短时间内无法破解。
他立刻修改策略，将入侵程序转化为一个深度潜伏的监控后门，持续记录卫星的所有能量波动、信号收发和姿态变化，并将数据实时加密传回。做完这一切，他谨慎地切断了主动连接，避免打草惊蛇。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颗卫星，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类似“暗桩”的最终用途。
天色微亮，城市在晨曦中苏醒。陆辰宇毫无睡意，他调出“心灵回声”项目的公开数据库（匿名化处理后），结合林溪提到的异常，开始进行大规模数据筛查。
结果令人不安。不仅仅是林溪关注的那几位参与者，在整个项目超过十万的匿名样本中，有大约百分之零点三的个体，其意识波动数据在近期呈现出显着的“平滑化”和“趋同化”趋势。这种变化极其细微，分散在庞大的数据海中本不易察觉，但一旦被特定算法聚焦，便清晰得刺眼。
就像一片充满各种杂音的森林里，某些区域的虫鸣鸟叫，正被一种无形的手，悄然调校成单调而规律的音调。
欧阳寰的“优化”，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开始了。它像一种低浓度的数字病毒，通过“共鸣协议”这个完美的载体，缓慢而坚定地渗透、改造着与之连接的人类意识。追求绝对理性，抹杀个体差异——这正是欧阳寰终极理想的体现。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是“夜莺”发来的信息。频率比以往更高，显示出情况的紧急。
【IScI内部风向突变。霍兰德处长在凌晨召开的紧急评估会上，出示了未知来源的‘协议潜在危害性分析报告’。报告声称，‘共鸣协议’存在‘隐性意识引导’及‘群体思维同化’风险，并引用了个别案例（疑似指向‘心灵回声’项目异常数据）。】
【霍兰德派系以此为由，正式提案，要求对协议核心节点实施‘预防性监管’，即在特定情况下，赋予IScI临时介入和限制协议运行的权限。提案遭到以威尔逊博士为首的技术伦理派强烈反对，双方争执不下。会议不欢而散，但霍兰德已获得部分高层支持。】
信息末尾，“夜莺”补充了一句：
【霍兰德手中的报告数据详实，指向性极强，不像凭空捏造。怀疑有内部技术源为其提供支持。小心。】
陆辰宇眼神冰冷。霍兰德的动作好快！而且，他手中的数据来源非常可疑。是IScI自身的监测发现了端倪？还是……有第三方，甚至可能就是欧阳寰锚点影响下的某个势力，故意将情报泄露给了霍兰德，借刀杀人？
上午九点，林溪来到了“溪辰”实验室。她脸色有些疲惫，显然昨夜也未曾安眠。听完陆辰宇关于卫星和IScI内部动向的简述，她的眉头紧紧锁住。
“霍兰德看到的，是‘果’，但他把‘因’搞错了。”林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问题是欧阳寰的病毒在扭曲协议，而不是协议本身有问题！他现在要做的，是清除病毒，而不是把整个免疫系统关掉！”
“但他不会相信，或者说，他不在乎。”陆辰宇走到咖啡机旁，接了两杯黑咖啡，递给林溪一杯，“对他而言，协议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完全掌控的‘异常’。现在出现了风险征兆，正是他推行强硬管控的最佳借口。清除病毒？在他眼里，或许连我们，都是需要被‘监管’的病毒的一部分。”
两人都意识到，他们正面临一个极其险恶的局面。一边是潜伏在协议深处、悄然扩散的数字幽灵欧阳寰；另一边是手握强权、试图借机扼杀协议自由的IScI激进派。而他们，夹在中间，既要阻止前者的阴谋，又要防备后者的打击。
“我们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林溪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证明问题的根源是欧阳寰的锚点，而不是协议本身。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IScI内部威尔逊博士那样的理性派的支持，才能避免霍兰德把事情推向更糟的方向。”
“我继续深挖卫星和信号源。”陆辰宇点头，“你那边，‘镜城’是关键。如果欧阳寰的理念要在现实世界找一个试验田，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那里可能藏着它更具体的计划和证据。”
就在两人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时，林溪的助理敲门进来，脸色有些古怪：“林老师，外面有两位访客，自称是‘镜城’项目管理委员会的，希望就‘心灵回声’项目的合作与您面谈。”
陆辰宇和林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请他们到会议室。”林溪迅速恢复了平静，对助理吩咐道。
来访者是一男一女，衣着精致得体，笑容标准而缺乏温度，如同经过统一培训。他们彬彬有礼地赞扬了“心灵回声”项目的理念，然后提出了一个“合作建议”——希望将“镜城”作为项目的“深度合作伙伴”，接入其居民的全部匿名意识数据，以帮助项目进行“更高效的优化和模式验证”。
“我们相信，‘共鸣协议’的潜力远未完全发掘。”那位男性代表微笑着说，他的措辞精准，逻辑清晰，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情感，“‘镜城’提供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受控环境，可以加速这种潜力的释放。这对全人类而言，都将是一次伟大的实践。”
林溪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却警铃大作。这哪里是合作，这分明是希望将“心灵回声”项目，变成欧阳寰锚点进行大规模意识“优化”试验的白手套！一旦答应，“镜城”居民的意识数据将直接暴露在锚点的靶心下。
她委婉地以项目伦理审查和数据处理规范为由，没有当场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表示需要内部讨论。
送走“镜城”的访客后，林溪回到办公室，脸色凝重地看着陆辰宇：“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迫不及待。这不像是在暗中渗透，更像是在……主动出击。”
陆辰宇的终端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警报！是他布设在LEo-AS17卫星上的监控后门传来的！
他立刻打开监控界面，只见数据显示，就在一分钟前，卫星的高增益定向通讯天线被启动了，并且持续向地球某个未登记的、位于南太平洋公海区域的坐标，发送了一段持续时间约十五秒的、经过高度压缩的加密数据包！
几乎在同一时间，“夜莺”的信息也再次抵达，内容只有短短一行：
【霍兰德的‘预防性监管’提案，已进入快速表决流程。投票……将在四十八小时内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