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市星际和平公司天枢大厦前，三辆印有东联徽标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林默整了整深色制服的领口，透过车窗仰望着这座直插云霄的玻璃幕墙建筑。阳光在菱形玻璃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林处长，到了。副驾驶的年轻秘书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林默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金阁特使的徽章。十年了，他作为东联与星际和平公司的联络人，还是第一次如此忐忑地走进这座大楼。
记住流程。他转身对代表团成员低声道，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先确认砂金事件的性质，再试探有关超自然能力的事。如果托帕总监愿意透露更多...
自动门无声滑开，打断了他的嘱咐。
前台的环形接待处，一个白色短发的女子正倚在大理石台面上，刘海处一撮醒目的红发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指尖把玩着一枚金币，金币在她修长的手指间翻飞，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金线。
林处长。女子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快十年的交情了吧。除了第一次拜访，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正式地递拜帖。
林默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半分：托帕总监。他故意用了这个公开称呼，看来我的行程单没逃过公司的眼睛。
哼哼，请吧。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语气很是轻松，高层的会议室，视野很不错。
会议室位于天枢大厦的悬挑结构末端，270度的落地窗外，归墟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会议室中央的黑色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茶点，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投影上的砂金战斗画面所吸引。
各位请坐。托帕在主位落座，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我也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
“按照董事长的意思，可以省略不必要的寒暄和试探了。你们尽管问，能说的我都可以解答。”
林默也熟悉托帕的工作风格，于是翻开笔记本：那么我就叨扰了。托帕总监，首先请确认，砂金总监展示的能力是否代表了星际和平公司的技术实力？
“至少现在和技术没什么关系”托帕轻笑一声，看着林默等人疑惑的表情，接着从内袋取出一块黄玉。
金黄色玉石的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托帕将黄玉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这不是技术，林处长。这是催讨黄玉，我的。
东联科学院的张院士皱眉：恕我直言，托帕女士，这听起来像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托帕突然将左手举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刹那间，一个紫金色的小型龙卷风在会议桌上凭空出现，将桌上的文件卷起一半，纸张在空中旋转着燃烧殆尽，却没有一丝灰烬落在桌上。
这...李将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命途之力。托帕放下左手，风暴随之消散，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就像是‘修仙’。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林默注意到托帕的白发在刚才的风暴中纹丝未动，而桌上的稿纸精准地少了一半。
命途的实质还有待研究。托帕的声音变得正式，现阶段，我们只用哲学概念来形容它。
她按下桌面的投影键，空中浮现出几个光点：
它是客观规则的主观体现，是形而上的精神聚合体。当满足特定条件时，这部分以能量形式存在的规则就会被某个智慧生物所利用。
光点开始延伸，形成交错的光带。张院士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变幻的光芒，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在诸多生物中，托帕继续道，会有绝无仅有的存在走在最前端，占据该命途。我们称之为。
投影中，一个光点突然膨胀，化作人形轮廓：星神可以任意使用命途能量，同时也被牢牢束缚在命途之中。每位星神的诞生都意味着一道命途的开启，且一旦开启，就无法关闭。
李将军终于找回声音：所以砂金是...？
比较高级的命途行者。托帕的指尖轻点，投影分出三个层次，能够主动连接命途并调用能量的特殊个体，是凡人与星神之间的桥梁。
她又指向中间层次：令使则是少数蒙受星神垂青的代言人，能汲取更多命途能量。最后指向最上层，至于星神本身，就是某种概念的整体。
“如果要简单做个对比的话，命途行者禀受星神感应、掌握命途力量的行动可以看作激起一朵碎裂的飞沫。”
“令使作为得到星神意志认可的代言使徒，其所掌握的个体力量，即在星神应许下调用命途能量，如同可以卷起侵蚀海岸的巨浪”
“至于星神，长驱伟力驾驭命途的壮举，就如同推动跨越峰峦的海啸。”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默看着投影上闪烁的光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但握着钢笔的手指已经微微发白。
托帕总监，林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能否详细介绍一下这些...星神？
托帕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投影随即变换，显示出四个不同的符号：一支箭矢、一本展开的书、一块琥珀宝石和一根长满树叶的树枝。
公司目前探测到的主要命途有四个。她的指尖依次点过这些符号，巡猎、智识、存护和丰饶。
胡院士突然插话：这些命名...听起来像是某种理念？
正是如此。托帕赞许地点头，巡猎星神，代表复仇；智识星神博识尊，象征知识与智慧的追求；丰饶星神，体现无私和利他。
“不过就公司内记录的事件来看，说是对生命的渴望也不是不行。”
当她的手指落在宝石符号上时，林默注意到她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至于存护星神克里珀，则是守护与坚持的化身。
“不过对于公司而言，我们更喜欢称呼祂为‘琥珀王’。因为存护，就是公司的理想。”
李将军皱着眉头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这些星神...是某种高等文明吗？
不，我说了，祂们更像是宇宙规则的具象化。托帕摇摇头，白发间那缕红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就像你们东联古代神话中的，只不过这些有了自我意识。
林默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他的脑海中闪过砂金在废墟上空展开金色轮盘的画面，那句一切献给琥珀王在耳边回响。
一个可怕的联想在他心中成形。星际和平公司那位神秘的董事长，在消失于东联的所有记录中后，留给东联首辅的新名字，正是琥珀王！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抬头正对上托帕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的眼神中带着某种了然和警告，让林默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就在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托帕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那个动作轻柔得像是拂过水面的风，却让林默硬生生把问题咽了回去。
关于星神的具体信息，托帕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公司还在研究中。毕竟，理解一个高维意识体的思维方式，就像蚂蚁试图理解人类一样困难。
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张院士和胡院士已经开始热烈讨论着命途能量的可能本质和应用思路，而林默则陷入了沉思。
他注意到托帕时不时瞥向墙上的时钟，显然是在暗示会议该结束了。
托帕总监，林默终于开口，感谢您今天的坦诚。东联方面会认真研究您提供的信息。
托帕微笑着站起身：合作愉快，林处长。她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块催讨黄玉，玉石在她掌心泛着温暖的光芒，对了，这个就送给你们作为纪念吧。
林默惊讶地看着她将黄玉推到自己面前：这...合适吗？
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而已。托帕眨眨眼，真正的可不会这么轻易送人。
她送众人走向电梯时，林默忍不住低声问道：托帕，你们...不，公司...不对，应该说‘琥珀王’到底想要什么？
电梯门缓缓打开，托帕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我们只是在践行的道路罢了。
“你们理解与否，重要，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