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慕鲤听吴伯的话，乖乖上楼去休息，躺到床上时，还能听见楼下人们偶尔碰到木凳的轻响。
窗帘拉得严实，屋里暗沉沉的，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她确实有点累，精神力像被拉伸过的弓弦，放松下来就泛起微酸。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窗帘缝里漏进的阳光柔和了些——高辐射时段过了。
刚坐起身，就听见周亦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醒了？”
她来到楼下，见周亦安手里拿着个暖手炉。
“我陪你一起去内城。”他把暖手炉递过来。
穿过小院时，看见云云和铁头正在练拳，铁头被云云的直拳逼得连连后退，却笑着没还手。
听见动静，云云抬头喊：“小鲤鱼睡醒啦？出去要注意安全哦！”
周亦安领着简慕鲤往外走，外城的街道被皑皑白雪覆盖，公交车早已经停运。
雪粒子打在帽檐上沙沙响，简慕鲤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周亦安，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劲。
周亦安走在她左前方，刻意用肩膀替她挡了些迎面来的风雪，脚印踩得又深又稳，刚好能让她踩着走。
“昨天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心事吗？一直没有时间跟你细说，现在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简慕鲤静静的听着。
“我原来是住在 7 级城市星落城的。觉醒成 S 级以后，便做了羽蝶的追随者。
她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后来在一次空间裂隙的任务中，为了保护她，我的力量核心破碎。
后来治好了以后，等级便掉到了 A 级。羽蝶觉得 A 级已经不配跟在他身边，她把我抛弃了。
你既然选了我做追随者，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的过去。”
简慕鲤的脚步顿了顿，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她抬头看向周亦安，他半边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睫毛上沾着雪粒，却没避开她的目光——那里面有她从没见过的局促，像怕被嫌弃的孩子。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围巾，声音在风雪里显得格外清晰：“星落城也好，布城也罢，住在哪不重要；S级也好，A级也罢，等级也不重要。
你为了保护人，碎了能力核心，这不是弱点，是勇气。她因为等级抛弃你，是她没福气，不是你的错。”
周亦安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我以前连觉醒都不敢想，砍鹿肉都能累得胳膊酸。”简慕鲤往前走了两步，和他并肩站在雪地里，
“可现在我知道，能护住想护的人，能守住自己觉得对的事，比什么等级都厉害。
你能在S级时护着她，也能在A级时帮我弄药剂、制定训练计划，还能冒着风险去给布城换屏蔽装置——这些事，不是光靠等级就能做到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介意你的过去。而且我觉得，现在的你，比那个S级的你，更让人想靠近。”
风卷着雪沫子掠过，周亦安忽然抬手，用戴着手套的指尖碰了碰她的头顶，像在确认什么似的，轻轻按了一下。
“以前在星落城，没人跟我说过这些。”他的声音低了些，却没了刚才的局促，“他们只看等级，只问能打多少变异兽，能拿多少积分。”
“那是他们笨。”简慕鲤抬脚踹了踹旁边的雪堆，雪沫子溅起来，“等以后，说不定能力还能涨回去。
就算涨不回去也没关系，以后出任务，我护着你——我现在可是3S级。”
周亦安看着她被雪映得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是那种从眼底漫出来的笑。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了不少：“好啊，那以后就靠你了，3S级的简慕鲤。”
“而且追随者？”简慕鲤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做追随者了？
我只是觉得你靠谱，愿意听你说的话，想和你做队友，追随者只是学院给的身份，在我这里你、云云、铁头，都是我珍视的队友，是伙伴，这不一样的。”
周亦安的脚步猛地停住，积雪没到他的小腿，却像是定在了原地。
他侧过脸，围巾滑落了些，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眼里的惊讶几乎没藏住。
“队友、伙伴？”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对呀。”简慕鲤往前走了半步，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学院里的规矩我不管，什么追随者、从属关系，听着就生分。
在我这儿，能一起出任务、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就是队友。”
她掰着手指头数：“云云力气大，每次搬东西都抢着来；铁头，侦查时比谁都机灵；你呢，教我训练，帮我弄药剂，上次还在采集地帮我杀过掘地鼠——这些不都是队友会做的事吗？”
她抬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追随者是被指挥的，队友是能并肩走的。
我更想和你并肩走，不管是去清辉市，还是以后出什么任务。”
风好像停了一瞬，只有雪花轻轻落在两人肩头。
周亦安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并肩走？”
“嗯！”简慕鲤用力点头，“就像现在这样，你不用特意替我挡风雪，我也能跟上你的步子。
等我再练练，说不定还能走在你前面探路呢。”
周亦安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融雪的暖阳，把刚才那点沉郁彻底驱散了。
他转过身，这次没再走在她前面，而是和她并排迈开步子，脚印并排陷在雪地里，深浅都差不多。
“好，并肩走。”他说，“不过以后探路的事，还是我来。
你是精神系，要是遇到变异兽，你负责指挥，我负责收拾，这样分工更合理。”
简慕鲤被他逗笑，脚步都轻快了：“行！就这么定了！”
两人踩着雪往前走，脚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靠在一起的线。
原来有些身份，从来都不是别人定义的——是一起走过的路，是能交托后背的信任，是那句“并肩走”里藏着的心意，让“队友”这两个字，比任何头衔都重。
简慕鲤知道了这些过去，好像更懂眼前这个人了——他不是天生沉稳的“疯子”，是摔过跤、被抛弃过，却还愿意伸手护着别人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