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新宿街头,暑气蒸腾,空气因热度而微微扭曲。便利店的自动门滑开,冷气携带着关东煮温暖咸鲜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人从炎夏拉入一个清凉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异度空间。
童磨——或者说是月见玖——意识所捕捉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寻常却陌生的画面。
紧接着,便利店的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
一道身影逆着门外灼热的光线走入。黑色的半长发被微风带起几缕细微的涟漪,发丝拂过冷白的额角。
一双丹凤眼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倦意扫过琳琅的货架,修长的手指在冷藏柜前停顿,指尖落在一罐冰镇的大麦茶上——记忆里,是母亲前一天随口提起想尝尝日式茶饮的念叨。
那是……他。
是月见玖,本来的模样。
“麻烦,这个,还有那袋盐渍梅子。”月见玖用流利却带着个人独特韵律的日语低声对店员说道,薄唇微微抿起一道浅淡的直线。
冷白色的肌肤在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腻如玉的光泽,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恰到好处的阴影。西装袖口一枚精致的银色袖扣随着他抬手结账的动作,轻轻蹭过玻璃柜台,发出几不可闻的、清冷的碰撞声。
身后传来母亲压低的、带着惊奇的中文:“这便利店,和国内的真是不太一样啊……”他闻声回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影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妥善藏匿的、只为至亲流露的温柔,如同阴郁云层后偶然泄出的、珍贵的碎金阳光。
“还有你,臭小子,”母亲继续用中文笑嗔,“你是什么时候把日语说得这么溜的?”
月见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露出一抹略带腼腆的真实笑意:“喜欢看动漫嘛,就偷偷跟着学了一点。”
“对了妈,咱们明天去……”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目光越过母亲的肩头,定定地望向后方某排货架。
他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取代。
他迅速向前迈了两步,视线紧紧锁定那个方向,仿佛要穿透货架看清什么。
“出什么事了?”母亲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关切地问。
月见玖犹豫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强行将目光收回,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只是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惊悸:“没有啦,可能看花眼了。咱们回去吧。”
他好像……看见了《名侦探柯南》里的琴酒?
不过他只看清了银色长发而已,而且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有角色人物啊,也有可能是cosplay
而就在他转身,与母亲一同走向店门的刹那,在他视线刚刚离开的地方,货架旁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出。
琴酒就站在那里,帽檐下冰冷锐利的绿色眼眸,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沉默地追随着那个黑发青年略显匆忙的背影,直到便利店的门再次合拢,将那个带着疑惑和一丝慌乱的身影吞没。
‘这个人……’琴酒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一丝极细微的纹路,一种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感觉掠过心头。‘怎么……总感觉有些熟悉。’
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抓不住痕迹。他压下那点异样,面无表情地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便利店。
在他踏出店门,身影即将融入街头人群的那一瞬,周遭的景象仿佛水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他的存在,连同这段短暂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平复、消失,仿佛从未发生。
原来。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
童磨的意识深处,这迟来的认知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席卷而来。
原来,琴酒在凝视着“童磨”的时候,那双看透无数谎言与死亡的眼睛,穿透了这具白橡色头发、七彩瞳孔的陌生皮囊,始终看到的,都是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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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稀释的墨汁,缓缓浸润了民宿和室的窗格。木质矮桌上,味噌汤蒸腾起袅袅的白气,与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光影交织在一起。
月见玖将最后一碗米饭摆放整齐,黑色长发如瀑垂落肩头,冷白的肌肤在暖橘色灯光的晕染下,透出一种近乎易碎的清透感。室内弥漫着食物朴素而温暖的香气。
“爸,尝尝这个渍黄瓜。”他递过小巧的瓷碟,丹凤眼微垂,目光掠过父亲伸过来夹菜的手,长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淡而安静的弧影。
母亲笑着往他碗里添了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鲭鱼:“你刚毕业回来,倒比在外面读书时,还会照顾人了。”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沉默地拿起深红色的漆筷。指尖的骨节在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冷白光泽。
当他微微低头,夹起那块鱼肉时,垂落的发丝轻轻蹭过耳尖,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温热的碗沿,薄唇抿出的弧度极浅,淡得像冬日未及融化的新雪。
窗外,新宿的霓虹灯影模糊地透进来,斑斓的色彩试图侵入这片昏黄温暖的领域,却只在他眼底那片疏离的阴郁上,投下些许无力穿透的光斑。
这阴郁,此刻被餐桌上升腾的烟火气温柔地包裹着,似乎被磨软了几分尖锐的棱角。
空气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碗筷轻碰的脆响。
过了很久,久到味噌汤的热气都变得稀薄,月见玖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妈。”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碗中凉了少许的米饭上,仿佛需要凝聚极大的勇气。
“我不想读博了。”
这句话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一瞬。父母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了然,却唯独没有惊诧或责备。
父亲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沉稳而听不出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不想读就不读了。”
母亲立刻跟着开口,语气刻意放得轻快,试图驱散那瞬间聚拢的低气压:“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出来玩,就好好放松,先别聊这些了。你不想读就不读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她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声音愈发温柔,“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穷,况且还有我和你爸呢。”
月见玖始终低着头,灯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抬起头,脸上努力撑起一个如往常般略带腼腆、试图让家人安心的笑容,用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
“不要肉麻了嘛。好啦,明天咱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