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他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小唐指尖捏着的照片边角上，在路灯的映照下，那道极浅的阴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张照片，上面的“苏晚晴”三个字的笔迹，竟然和他替她整理的行程表上的签名一模一样！林川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绿植墙的缝隙中，一缕路灯光恰好扫过男人的手腕。林川的目光顺着光线移动，只见小唐的另一只手正快速地翻动着照片。最上面的那张照片上，赫然标着“明早九点国际机场VIp通道”，后面紧跟着苏晚晴的航班号。
林川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压低声音问道：“唐姐，这单子真能成？”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烟熏过一般。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小唐突然猛地抬起头，她的发梢如同轻盈的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男人的手背。林川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
林川的手机刚打开相机，就见她迅速把照片塞进风衣内袋，转身往宴会大厅走。
他立刻直起腰，假装揉着后颈踱步，余光瞥见男人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如鬼火。
“苏总，我去趟洗手间。”林川走到苏晚晴身边，压低声音时故意扯了扯牛仔外套的拉链，金属碰撞声盖过心跳，“您这香槟喝多了，我怕等会代驾费翻倍。”
苏晚晴垂眸看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了闪。
她伸手整理他歪掉的衣领，指尖在他锁骨处轻按两下——那是两人约定的“有事”暗号。
林川喉结滚动，快步走向洗手间，在转角处闪进消防通道。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照片里小唐的指甲盖涂着裸色甲油，正是她上周在茶水间炫耀“苏总最爱的颜色”时说的色号；男人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像团凝固的血。
他快速编辑消息：“姐，今晚的账单记得报销。”发送键按下的刹那，走廊传来脚步声。
林川迅速把手机塞进裤袋，转身正撞进一团甜腻的香风里。
“林川哥哥。”宋雨桐仰着头笑，粉色连衣裙的蕾丝边擦过他手背，“躲在这里给谁发消息呢？”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腕，比小唐的更用力，“是那个姓苏的女人吗？”
林川抽回手，后退半步撞在消防栓上。
宋雨桐的眼尾泛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突然想起高中晚自习，她也是这样堵在教室后门，把写满“林川专属”的日记本往他怀里塞。
“雨桐，”他扯出个赔笑，“我就是给我妈报平安。”
“骗人。”宋雨桐的手指抚上他的耳垂，“你妈上周刚给我发消息，说你总熬夜代驾，让我多照顾你。”她从包里掏出个银色药盒，“我给你带了胃药，你总说胃疼——”
“林师傅！”
苏晚晴的声音像根银针刺破了这团黏腻的空气。
林川立刻转身，看见她站在走廊尽头，黑色西装被穿得笔挺，金丝眼镜反着冷光，“顾老说要再喝杯茶，麻烦你陪我过去。”
宋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川几乎是小跑着奔向苏晚晴的背影，耳边响起上午那个男人的话：“只要拿到苏晚晴的行程，宋家就能……”她猛地把药盒塞进包里，蕾丝手套下的指节泛白。
“苏小姐，听说您明天要去机场？”
小唐不知何时出现在苏晚晴另一侧，手里端着两杯果汁，“我有个表妹在机场工作，说最近安检特别严，您要不要——”
“对啊，我也去送人。”林川突然插话，手指比成安检仪的形状在苏晚晴面前晃了晃，“女士，请把您的计划拿出来检查一下——”他模仿着机场广播的电子音，“头等舱乘客苏晚晴，您的代驾已就位，现在开始安全检查：行程表？”
苏晚晴垂眸笑了笑，从包里抽出个皮质笔记本翻开：“明早九点接法国来的合作商，十点到苏氏总部。”她指尖划过“国际机场VIp通道”几个字，抬眼时目光扫过小唐攥着果汁杯的手——指节泛白，和方才在绿植墙后攥照片的姿势一模一样。
“那我可得提前去占位置。”林川挠了挠头，“上次代驾送客户赶飞机，差点被保安当黄牛撵，苏总您可得给我开个‘代驾特批’证明。”
小唐的果汁杯“咔”地一声裂开条细纹。
她望着苏晚晴把笔记本合上，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响，突然想起方才男人塞给她的优盘——里面是苏晚晴三年前在维也纳演出的视频，只要在机场公布“苏氏总裁竟是国际钢琴家”，那些等着看她“商业女强人”笑话的董事们，怕是要掀了董事会的桌子。
“那我先回去了。”小唐勉强扯出个笑，“苏小姐明天路上小心。”
林川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机——苏晚晴的回复还在震动：“我知道了，别轻举妄动。”他转头看向苏晚晴，对方正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耳后的红痣在夜色里像颗被揉碎的朱砂。
“代驾费涨五倍。”林川突然说。
苏晚晴挑眉：“理由？”
“因为要保护大老板的行程，”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得动用顶级安保的脑子。”
夜风卷起一片梧桐叶，擦过林川的鼻尖。
他望着苏晚晴上了车，车尾灯在转角处消失后，摸出手机又看了眼照片——男人后颈的胎记，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整个城市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显得有些朦胧和静谧。五点半的时候，林川早早地来到了国际机场的VIp通道外，他蹲在花坛边，嘴里啃着一个已经冷掉的肉包。
林川一边咀嚼着包子，一边望着天边那刚刚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有些焦急。他不时地看一眼手机屏幕，期待着苏晚晴的消息。终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苏晚晴发来的一条信息：“我到地下车库了。”
林川看到这条消息后，如释重负，他迅速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牛仔裤上的面包屑。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花坛后的阴影里，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低头看表，后颈的暗红色胎记在晨光的映照下格外醒目。
林川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住了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他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男人后颈的那团暗红色胎记，让林川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看到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火正烧得旺盛，而那团火的颜色，与男人后颈的胎记如出一辙。
林川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他艰难地咽下了最后半口包子，然后用手在裤袋里摩挲着手机的边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苏晚晴打个电话。
昨夜苏晚晴的行程表被小唐偷拍，照片里“国际机场VIp通道”几个字还在他视网膜上晃。
这男人出现在这儿，绝不是巧合。
“兄弟。”林川拍了拍牛仔裤上的面包屑，站起身时故意踉跄两步，活像个起太早迷迷糊糊的路人，“你在找啥呢？我刚才看你盯着车来车往的，是丢东西了？”他挠着后脑勺笑，“我手机能打110，要不给你报个警？”
黑风衣男人猛地转头，眼底闪过慌乱。
林川注意到他攥着的手背上暴起青筋，指缝里露出半截银色优盘——和昨夜小唐提到的“维也纳演出视频”对上了号。
“没、没找东西。”男人扯了扯衣领，后颈的胎记随着动作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我...等人。”
“等人啊？”林川歪头，故意凑近两步，“那巧了，我也等人。”他摸出手机晃了晃，“我帮你拍张照发朋友圈？就写‘机场偶遇热心大哥’——”话音未落，男人突然转身大步往停车场出口走，风衣下摆带起的风卷走了林川没说完的“保准你朋友一眼就认出来”。
林川望着他的背影，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录像键已经开了三分钟，画面里清晰录下男人后颈的胎记、攥优盘的手，还有刚才那声发颤的“等人”。
他把手机揣回裤袋，嘴角扯出个笑：宋雨桐派来的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
“林师傅。”
苏晚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
林川转身，见她穿着米色风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他方才站的位置，又落在停车场方向——那里停着辆黑色迈巴赫，是她往常的座驾。
“姐，换辆车。”林川压低声音，拇指在手机录像界面点了暂停，“刚才有个男的在你车边转悠，后颈有块红胎记。”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和小唐昨天拿的照片里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苏晚晴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伸手整理林川歪掉的牛仔外套拉链，指尖在他锁骨处轻按两下——和昨夜在宴会走廊的暗号如出一辙。
“小陈。”她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助理说，“让张叔把备用车开过来，就停b3区17号车位。”
林川看着助理小跑着离开，余光瞥见停车场入口方向闪过道熟悉的身影——小唐穿着米色套装，正踮脚往迈巴赫方向张望。
他故意扯高牛仔外套的衣领，慢悠悠晃到迈巴赫边，双手插袋靠在车门上。
“苏总呢？”小唐快步走过来，额角沁着细汗，“我表妹说VIp通道今天临时检修，我来提醒她——”
“检修啊？”林川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可苏总刚说航班延误了。”他指了指空荡荡的VIp通道，“你看，连地勤都还没来呢。”
小唐的脸色像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一般，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紧闭着车门的迈巴赫，仿佛那扇门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林川身上。只见林川正悠然自得地哼着那首跑调的《小苹果》，他的手指还在车门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发出哒哒的声响，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延误”而产生的焦急情绪。
小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随身包带，由于太过用力，包底的优盘狠狠地硌在了她的掌心上，带来一阵刺痛。她不禁想起昨晚男人对她说的话：只要在机场公布苏晚晴的钢琴家身份，董事会就会对苏晚晴产生质疑，认为她“不务正业”。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小唐的意料。她原本以为林川会因为计划的失败而显得有些慌乱，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镇定自若，甚至还有心情哼着歌。
小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那、那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火烤过一样，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脚下的高跟鞋突然一崴，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倾斜，差点摔倒在地。
林川望着她的背影，摸出手机把录像发给苏晚晴，屏幕上立刻跳出回复：“存云端，加密。”
备用车到的时候，林川替苏晚晴拉开车门。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金丝眼镜上镀了层暖光。
“谢了。”她坐进车里，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要不是你...”
“说啥呢。”林川关上车门，绕到副驾驶座坐下，“代驾费都涨五倍了，总得干点安保的活吧？”他挤眉弄眼，“再说了，我要是没发现，苏总您不也能自己解决？”
苏晚晴垂眸笑了笑。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膝头，把她握在手里的皮质笔记本照得发亮——那上面“苏氏集团”四个字的烫金，正随着车子启动微微晃动。
林川望着她耳后那颗红痣，突然觉得那点红不是朱砂，倒像团烧得正好的火，把清晨的凉意都烘暖了。
车子停在苏氏总部楼下时，林川刚解开安全带，就听见苏晚晴说：“等会一起吃早餐？”
“不了不了。”他摆着手下车，“我得回代驾公司报到，昨天还欠老王半顿烤串呢。”他转身往路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苏总，要是再遇到这种事——”
“我知道。”苏晚晴摇下车窗，嘴角勾着浅淡的笑，“会第一时间找我的顶级安保代驾。”
林川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融进晨雾里。
他没注意到，苏氏大楼门口，小陈正踮脚张望，手里捏着张烫金请柬，在风里轻轻颤动。
直到他走到路口，身后传来道急促的脚步声：“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