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的报告墨迹未干，“箱中印记”带来的沉重感尚未完全从心头卸下，办公室里的空气还残留着通宵达旦后的咖啡因与疲惫。季青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刚想对老谭和陈锐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那部红色的内部电话，再次如同索命的咒符般，尖锐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连老谭去接电话的动作都带上了一丝无奈的迟滞。
“喂，重案一组……”他的声音起初带着倦意，但听着听着，背脊缓缓挺直，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直播？跳楼？数据线？……好，地址清楚，我们马上到！”
放下电话，老谭看向季青和陈锐，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头儿，时代科技广场，c座顶楼天台。十分钟前，‘星辉直播’的当红游戏主播‘飞影’，在进行一场普通的户外直播时，突然冲向天台边缘，在所有观众面前……跳了下去。”
又一起直播死亡？陈锐瞬间想起了“小软糖”的案子，背后泛起一股寒意。
“但诡异的是，”老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据现场最先赶到平台的直播助理和物业保安说，‘飞影’在跳楼前，动作僵硬得不像他自己，而且……他的后颈上，贴着一块类似电极贴片的东西，连接着一根极细的数据线，数据线另一头……是空的，就那么垂着。”
后颈电极贴片？空的数据线？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这起看似明显的自杀事件，瞬间蒙上了一层诡异莫测的科技阴影。
季青眼中最后一丝疲惫被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的锐利。她抓起外套，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走！去时代科技广场！”
警车再次呼啸上路，穿梭在清晨逐渐苏醒的城市街道上。
时代科技广场c座楼下已被封锁，警戒线外围满了惊魂未定的人群和闻风而来的媒体。仰头望去，高耸的玻璃幕墙在朝阳下反射着冷光，顶楼天台边缘空空荡荡，仿佛刚刚吞噬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季青一行直接乘坐电梯抵达顶楼。天台空旷，风很大。直播的设备还架在那里，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三脚架歪倒在地。物业经理和一名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年轻人（直播助理）等在那里。
“警官，太吓人了！”助理语无伦次，“飞影哥他……直播得好好的，就是玩个天台挑战，跟观众互动也挺正常……突然他就顿住了，像卡住了一样，然后眼神就直了，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往边上冲……我们拉都拉不住！”
“后颈上的东西呢？”季青直奔主题。
“被……被先期赶到的派出所同志小心取下来了，说是证物。”助理指着旁边一个正在拍照的民警。
技术队立刻接手。那是一个比指甲盖略大的柔性电极贴片，材质高级，连接着一根比发丝粗不了多少的银白色数据线，线缆的另一端是裸露的接口，确实空无一物，像是被人为扯断或从未连接任何设备。
“季队，”法医初步检查了尸体（尸体已被运往法医中心）照片和现场情况后汇报，“死者高伟，网名‘飞影’，25岁。高空坠落致死，体表无其他明显搏斗伤。但根据助理描述和现场勘查，其跳楼前行为异常，符合被某种外部因素强烈干扰甚至控制的特征。”
被控制？通过这电极贴片和数据线？
“查！”季青眼神冰冷，扫过这片现代化的天台，“这电极贴片的来源、型号、用途！排查所有可能与高伟有过节的人，尤其是懂得技术的人员！调取大楼所有监控，看他上天台前接触过谁，有没有被跟踪！”
“技术队，重点勘查这附近，看有没有被丢弃的微型接收器、控制器或者其他电子设备！”
“陈锐，联系直播平台，我要高伟最后那场直播的所有后台数据，尤其是跳楼前几分钟的实时状态，有没有异常数据流或访问！”
“老谭，排查高伟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近期是否有异常行为或受到威胁！”
命令迅速下达。组员们压下疲惫，再次投入战斗。这一次，对手似乎不再是挥舞利刃的暴徒，而是隐藏在数据流背后的、无形的幽灵。
技术队对电极贴片的初步分析很快出来：“季队，这贴片是市面上未流通的实验性产品，主要用于高精度生物电信号采集和微弱电刺激。理论上，配合特定设备，可以对人的神经系统进行一定程度的……干预。”
干预神经系统？生物电信号采集？
季青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蝼蚁般的车流人群。寒风吹起她的发丝。
高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某种未知的技术手段，远程操控着跳下了高楼？
这背后隐藏的，是商业竞争的黑手，是私人恩怨的高科技复仇，还是……某个更庞大、更危险的组织的触角？
“数据幽灵……”季青低声重复着这个不由自主冒出的词，眼神愈发凝重。
一个新的，充满了未知技术与冰冷杀意的谜团，已然降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