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推开厂房铁门,手里还攥着昨夜记完的生产单。工人们刚走,地上散着几根没捡干净的包装绳。她正打算回办公室安排今天第一批“焦香辣条”的灌装,就看见王秀莲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抱着个蓝布包。
“妈,这么早?”林晚皱眉,“厂里还没开工,您咋来了?”
王秀莲不说话,只把布包往她手里塞。林晚一愣,想推回去,可那手劲儿比平时大得多,硬是把东西塞进了她怀里。
“拿着。”王秀莲声音低,却很稳,“这是俺给孙子攒的彩礼钱。”
林晚脑子嗡了一下。她低头看那布包,边角都磨得起毛了,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旧存折,封皮发黄,角上还沾着点泥。
“这……使不得。”林晚立刻往外推,“这是您留着给峥子娶媳妇用的,我不能拿。”
“现在就是娶媳妇!”王秀莲瞪她一眼,“你不是他媳妇?厂子不是咱家的事?俺知道你进货缺油钱,昨儿听张婶说供销社豆油涨价了,再不买就来不及。”
林晚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们能撑住,空间还有储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前这张脸,皱纹深得像犁过的地,眼里却亮得出奇。
她没再推,接过了存折。
王秀莲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好干,别怕花钱。钱是死的,人是活的。”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有点晃,脚步却不慢。
林晚站在原地,手指捏着存折边缘,半天没动。
她回到办公室,拧开桌上的台灯,翻开存折第一页。开户日期写着:1982年3月17日。金额:捌佰柒拾陆元整。
这个数,当年能盖半间砖房。
她猛地想起什么,翻出账本,一页页往前查。家里最早一笔存款是去年年底,才三百多块。可王秀莲一个寡妇,种两亩薄田,养一头猪,哪来这么多钱一次性存进去?
除非……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攒了。
1982年,正是陆峥参军那年。
她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件事——前些日子李工在工具箱底层翻出一张机器维修合格证,时间是1982年秋。当时他还纳闷,说这机子明明一直没法用,怎么会有合格证?
原来不是不能修,是没钱付工钱。
林晚眼眶发热。她合上存折,靠在椅背上,半天没起身。那几年王秀莲一个人拉扯陆峥,吃穿用度全掐着手指头过,连缝衣针都舍不得买新的。她总唠叨“拖累儿子”,可从没提过自己偷偷存了这么大一笔钱。
这哪是彩礼钱?这是拿命省下来的希望。
中午刚过,张婶急匆匆跑进厂子,脸色发白:“出事了!村西头传开了,说你家辣条用潲水油炸的,小孩吃了半夜拉肚子!还有人说亲眼看见后沟倒泔水桶!”
林晚腾地站起来:“谁说的?有证据吗?”
“哪有什么证据!”张婶喘着气,“就是嘴一张。可这话传得快,李三媳妇刚退了二十包货,说不敢给孩子吃。”
林晚拳头攥紧。她知道这是冲着新口味来的。焦香辣条刚投产,还没打出名堂,这时候泼脏水,就是要毁口碑。
她正要出门找人对质,张婶又说:“你婆婆……你婆婆刚才拎着那本存折去供销社了!”
“啥?”林晚一惊。
“她说要买最贵的油!当着所有人面拍桌子,说‘我儿媳的厂子,一滴油都得清清白白’!还把存折拍出来,说这钱是给孙子娶亲的彩礼,现在先拿来买良心!”
林晚愣住了。
她冲出办公室,直奔供销社方向。可刚走到村口,就见张婶扶着王秀莲回来。老太太手里提着两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