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押解差官的详细资料与宁书冉要的那些“特殊”物品,已悄然送入了兰亭苑。
宁书冉仔细地翻看着那几页薄纸,指尖在“刘一刀”的名字上轻轻一点。
此人是此次押解的小头目,刑部的老差役,贪婪油滑且嗜赌如命,在外欠了一屁股的印子钱,正愁没处弄钱呢,正是最合适的“突破口”。
“就他了。”
宁书冉的声音冷淡,将资料递还给秦风,“知道该怎么做吧?”
秦风的眼中厉色一闪:“属下明白。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收下‘路费’,在路上‘好好的关照’宁大少爷与宁大小姐,保准让他们…… 终身难忘。”
这“关照”二字,藏着的绝非善待,而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与“意外”。
那些“特殊”药物,会让本就艰难的流放之路彻底沦为人间炼狱,令二人身心遭受不可逆的摧残,却偏不让他们立刻死去 —— 这才是对他们最狠的报复。
“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宁书冉叮嘱再三。她不仅要报复,更要确保自身的安全。
“谷主放心。一切都通过地下钱庄与匿名的渠道操作,绝对牵连不到药王谷与郡主府。” 秦风沉声保证。
宁书冉点点头。她信得过秦风的手段。
此事既已布下暗棋,只等宁书恒兄妹启程,那枚裹着“剧毒”的苦果,便会一路缀着他们,直至终点。
了却了这桩心事,宁书冉将注意力转回到了自身。
进宫谢恩,已是箭在弦上。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礼仪性会面,而是她以“和越郡主”之名,正式踏入宫廷权力场的第一步,更是接近安太妃、探查邀月公主死因的绝佳契机。
她让月嬷嬷取来了王公公送来的郡主朝服与冠饰。
那是一袭按亲王之女规格缝制的宫装,绯罗为底,蹙金刺绣勾勒出繁复的纹样,既华丽又庄重,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恩宠与赋予的地位。
宁书冉的指尖拂过光滑的衣料,眼神却平静无波。
于她而言,这身华服不过是另一层便于行事的伪装,一副抵御暗箭的护甲而已。
“小姐,您真要进宫?那地方……”
月嬷嬷望着那身朝服,眉头拧成了疙瘩,眼中满是担忧。在她看来,皇宫就是龙潭虎穴,步步是陷阱,吃人不吐骨头。
“嬷嬷放心!”
宁书冉抬手按住她的手背,轻声地安抚,“如今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丹书铁券在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明面上无人敢轻易动我。况且,有些事,非进宫不可查。”
她口中的“事”,自然是指安太妃与邀月公主的旧案。
仔细地检查过朝服与冠饰,确认无误后,她又吩咐:“嬷嬷,把我那套特制的银针,还有几种救急解毒的丸药备好,仔细藏在身上。”
皇宫之内,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她必须做足万全准备,方能有备无患。
休养了两日,恢复了些精神,宁书冉决定翌日便递牌子请求进宫谢恩。
然而,就在她准备递牌子的当天上午,皇宫却先派了人来。
来的并不是王公公,而是一位面生的中年女官。她的态度看似恭谨,眼角眉梢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此时的宁书冉已经换上了常服,女官见状,微微屈膝行礼,声音平稳无波:“奴婢奉安太妃娘娘口谕。”
她抬眼看向宁书冉,继续道:“太妃娘娘听闻和越郡主的身子不适,特赐百年老参一支、东海珍珠一斛,给郡主补养元气。娘娘还说,宫中许久未见这般灵秀聪慧的女子,待郡主大安,盼能移驾安宁宫一叙,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解闷。”
安太妃!
这三个字在宁书冉的心头轻轻地一震,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锐光。
她正盘算着如何接近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妃,对方竟主动地递来了橄榄枝?
是真心赏识?还是听闻风声想试探一二?
抑或是……想亲自瞧瞧这个举报宁家、又突然获封郡主的宁书冉究竟是何许人?
无论哪种可能,这都是不容错失的机会,却也定然危机四伏。
宁书冉面上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病弱之态,微微欠身还礼,声音轻缓带怯:“臣女谢太妃娘娘厚赏,恭祝娘娘千岁金安。臣女病体初愈,尚需调理两日,待精神稍振,定第一时间入宫,向太妃娘娘叩谢恩典,聆听教诲。”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和恭敬,也没有立刻答应前去,给自己留足了观察与准备的余地。
女官似乎对这答复还算满意,又说几句“郡主好生休养”的场面话,留下赏赐便告辞离去。
看着那支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还有那斛圆润饱满的东海珍珠,宁书冉的眼神却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安太妃的这举动,看似慈爱关怀,实则将她架在了火上:不去,便是藐视太妃;去了,便是踏入龙潭虎穴。
“小姐,这……”
月嬷嬷看着那些赏赐,只觉得双手发烫,像捧着团烧红的烙铁。
“无妨。”
宁书冉的语气淡然,“倒省了我递牌子的功夫。嬷嬷,把这些东西仔细查验一遍,确认没异样再收入库房。”
她可不会轻易地碰安太妃赐下的东西,谁知道里头藏着什么门道。
她走到窗边,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深邃如幽潭。
安太妃的主动邀约,虽然打乱了她最初的步调,却也让目标更近了些。安宁宫之约,必定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做最周全的准备。
“秦风。”
她扬声唤来隐在暗处的秦风,“让宫里的人动起来,尽可能地搜罗安宁宫和安太妃近年来的动向。尤其是她身边得用的人,哪怕是蛛丝马迹的异常,都要一一报来。”
“是,谷主!”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从北境与隔离区悄然地转移,落在了那座看似祥和的安宁宫。
宁书冉清楚,与安太妃的这场会面,将是一场丝毫不亚于瘟疫之战与北境风云的硬仗。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着昂扬的斗志。
来吧,且让她好好会一会这位 —— 害死邀月公主的主谋、并与雪国暗通款曲、藏得极深的安太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