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LEd灯亮得有些刺眼，苏晚盯着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片段，指尖在鼠标上悬了三分钟，还是没敢点下暂停。
视频里是她上周替补上场打校内友谊赛的录屏，被“烈焰”战队的粉丝截了十几秒高光——她用辅助位的软辅英雄，在团战混乱中精准预判了对方刺客的绕后路线，提前给陆时衍的Adc套上了双护盾。画面下方的弹幕密密麻麻，一半是嘲讽“抄都抄不明白，‘晚’神的预判哪有这么僵硬”，另一半是扒着她的游戏Id调侃“这不就是天天给陆时衍点赞的那个苏晚？靠暗恋混进战队还敢碰瓷大神”。
鼠标垫边缘被她攥得发皱，连带着手腕都泛起酸意。她其实不怕被质疑菜，怕的是再这么扒下去，有人会把“苏晚”和“晚”的操作轨迹叠在一起——毕竟她再装新手，那些刻在肌肉记忆里的快捷键习惯，总不可能完全藏住。
“还在看？”
清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晚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合上笔记本。转身时撞进陆时衍的视线，他手里端着两杯热饮，白色的水汽顺着杯口往上飘，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训练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队友赵宇刚被林晓晓拽去买零食，说是“给苏晚姐补点甜的压惊”。空气里除了键盘余温的味道，还掺着他身上淡淡的柠檬草香气，苏晚的心跳又开始没规律，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没、没看什么，就是复盘一下上次的失误。”
陆时衍没戳破她的谎话，只是把其中一杯热可可放在她桌前。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她紧绷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他弯腰时，卫衣的帽绳轻轻扫过她的手背，苏晚的目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突然想起招新那天他扣住自己手腕说“该切保护盾”时，耳尖那抹没藏住的红。
“‘烈焰’那边今天又买了水军，”他忽然开口，视线落在她没完全关掉的浏览器标签页上，语气听不出波澜，“赵宇查到他们队长三个月前和‘晚’排到过同局，被‘晚’的辅助针对得超鬼，现在故意找你麻烦，大概是想报私仇。”
苏晚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她当然记得那场排位，那天她状态不好，连输三把后有点暴躁，刚好撞到对面Adc是“烈焰”的队长，全程盯着他针对，最后还在公屏发了句“走位像没带眼睛”。现在想来，对方哪是质疑她盗打法，分明是借题发挥找补场子。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含糊地“哦”了一声，低头抿了口热可可。甜腻的巧克力味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里的慌——陆时衍连“烈焰”队长和“晚”的过往都查了，是不是也对比过她和“晚”的操作？他刚才说“找你麻烦”，是把她当需要保护的队友，还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手还在抖？”陆时衍的声音又近了些。苏晚抬头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放在桌沿的手，她刚才攥得太用力，指节还泛着白。不等她收回手，他已经伸手覆了上来，掌心的温度比杯壁更烫，稳稳地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苏晚的心跳瞬间炸成了雷，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腹蹭过她手腕处的皮肤，那处正是上次他扣住她的位置，现在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从手腕一直麻到心口。
“别理那些评论，”他的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指节，语气比刚才软了些，“我已经让赵宇整理‘烈焰’买水军的证据，明天就发校园论坛。至于你的操作……”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没合上的笔记本上，屏幕还亮着那帧护盾操作的画面：“你的预判习惯，和‘晚’完全一致。”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是看‘晚’的比赛学的”，可对上他认真的眼神，那些早就编好的借口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的目光太专注，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掩饰，连她藏在新手操作里的小习惯都没放过。
“我……”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但你比她稳。”陆时衍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很轻，却比训练室的灯光还晃眼。他垂眸时，苏晚又看到了他耳尖的红，这次比上次更明显，连带着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上次你替补上场，最后一波团战，你故意放慢了0.5秒放护盾，怕太显眼被看出来，对不对？”
苏晚彻底僵住了。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像——故意漏了两个兵，团战里刻意躲在后排，连放技能都故意慢半拍，可没想到这些小心思全被他看在了眼里。原来他不是没发现，只是没说破。
热可可的温度好像透过杯子渗进了心里，暖得她眼眶有点发涩。她看着陆时衍的眼睛，突然不敢再移开视线——他的眼底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没有怀疑，也没有嘲讽，只有她看不懂的温柔，像藏了星星似的，亮得让人心慌。
“我不是想骗你，”她终于小声开口，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晚’的身份，打扰到你看我的时候？”
陆时衍的话让苏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漏了嘴——她本来想说“不想让身份影响战队”，结果一紧张，居然把“看他”这茬说了出来。
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晓晓发来的消息：“晚晚！我和赵宇买了草莓蛋糕！还有你爱吃的芒果班戟！马上回去救场！”
苏晚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想抽回手，却被陆时衍轻轻拉住。他没再追问，只是松开她的指尖时，故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掌心，留下一片滚烫的触感。
“先喝热饮，”他直起身，顺手帮她把笔记本合上，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等下赵宇他们回来，我们商量下明天怎么回应。至于‘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声音放得更轻：“我可以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
苏晚攥着热可可的杯子，看着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他坐下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他的壁纸——是上次校内赛结束后，她躲在人群后拍的他的背影，不知道被他从哪里弄来的，还调亮了亮度。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这次却带着点甜丝丝的慌。她低头喝了口热可可，巧克力的甜混着刚才他掌心的温度，从喉咙一直暖到心口。原来他不是在拆她的马甲，是在小心翼翼地，等着她愿意自己把马甲脱下来。
门口传来林晓晓咋咋呼呼的声音，苏晚赶紧抹了把眼角，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和没压下去的心跳，都暂时藏进了热饮的暖意里。只是再抬头看向陆时衍时，她的目光里少了些慌乱，多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或许，这个马甲不用藏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