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继续说道:“我最近忙着画展的事情,我想挂两张小丞的作品,如果卖出去了,那就给他当做零花钱”
“家里完整的画作不多,你想要哪幅,我到时候问问小崽的意见,如果他愿意,那你就拿过去挂着”魏麟哲语气平淡,目光却停留在刚刚被敲响的书房门上。
魏麟哲应了一声进,魏逸丞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小脑袋伸了进来,问道:“先生,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打扰我,小姨正在说,她的画展想为你的作品留几个位置,你愿不愿意把自己的画挂上去?”魏麟哲和小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谈话。
魏逸丞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先是惊讶,随即涌上巨大的惊喜和一丝不确定,他凑到平板前,看着视频里的沈筝,“小姨,我的画可以挂在你的画展上吗?”
“当然可以”沈筝的声音透过屏幕传来,带着循循善诱的温柔,紧接着说,“如果有人特别喜欢我们小丞的画,就会想把它买回家收藏,这样,小丞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零花钱了哦”
魏逸丞听得愣住了,这个可能性显然超出了他小小的预期,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仰起脸望向魏麟哲,像是在寻求确认,一只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魏麟哲的毛衣袖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期盼,“先生我的画,真的会有人喜欢吗?”
“当然会”魏麟哲低下头,目光与他相接,语气沉稳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小崽的画,有它自己独特的味道” 他说着,大手在那颗还湿漉漉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动作轻柔,又问,“所以小崽愿意吗?如果愿意,我们就一起挑几幅交给小姨”
魏逸丞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仿佛落入了星辰,他用力地点头,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略带羞涩的笑容,被如此郑重认可的巨大喜悦让他几乎有些晕乎乎的,赶紧应下,“我愿意!非常愿意!”随后又转向屏幕,甜甜地补充道:“谢谢小姨!”
视频那头,沈筝看着小家伙瞬间被点亮的笑脸和那声甜滋滋的谢谢小姨,心都要化了,连日筹备画展的疲惫也仿佛消散了不少,她又和魏逸丞聊了几句,这才在魏逸丞依依不舍的小姨再见中挂断了视频。
屏幕暗下去,书房里恢复了安静,但魏逸丞的兴奋劲儿却丝毫未减,他攥着魏麟哲袖口的手没松开,仰着头,眼睛亮得惊人,“先生,我们现在就去挑画吗?”
“不急,明天小姨会过来和我们一起挑”,魏麟哲看着他急切的小模样,失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
“那我要赶紧把那幅星空画完!我超级喜欢那幅画,虽然有些舍不得卖出去,但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喜欢它的!”魏逸丞眼睛里面闪烁着光芒。
“那明天开始就先把星空画完”魏麟哲把小孩抱到自己腿上,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电话手表,“这个手表可以打电话,不过上课的时候,你不能玩,明天放学我不能准时接你,如果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里面唯一的号码就是拨给我的”
“好哦,但是先生要记得回来陪我吃晚饭”魏逸丞接过小手表,放在手里把玩,自己探索功能,直到他给魏麟哲打了第三个电话,才确定自己不会拨错,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
从第二天开始,魏逸丞的热情就停留在手表和那幅星空画作之上,除了每天午休躲在卫生间给魏麟哲打电话以外,晚上回家都会先跑进画室里面去画星空。
魏逸丞的《星空》在画展前夕终于完成,连同沈筝精心挑选的另外两幅作品,一起被稳妥地装裱,送入了展厅。
周六,晨光熹微,展厅里一切已布置就绪,沈筝的画作与魏逸丞那几幅稍显稚嫩却灵气逼人的作品和谐地共处一室,等待着观众的检阅,魏逸丞穿着一身小小的正装,手心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出汗,紧紧挨在魏麟哲身边。
“先生,会有人来看我的画吗?”他仰起脸,小声地问。
魏麟哲低头,望进孩子那双清澈而忐忑的眼睛,沉稳地应道:“一定会的,你要相信自己”
上午九时,画展准时开始,人流缓缓涌入,光线、色彩与低声的交谈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魏逸丞的《星空》被悬挂在一面独立的展墙上,柔和的射灯打在画布上,那些流转的蓝色与闪烁的银辉混合在一起,显得更加真实。
魏逸丞紧紧挨着魏麟哲,小手不自觉地在裤缝边蹭了蹭,试图擦掉手心的汗,他穿着合身的小西装,头发被魏麟哲细心梳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像个精致的小王子,但眼神里的紧张却无处遁形。
魏麟哲察觉到了身边小孩的不安,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他微凉的手背,将那几根因紧张而蜷起的手指稳稳地握在掌心,他的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流动的人群,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座可靠的山,“不要紧张,这只是一次尝试,不管卖不卖得出去,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魏逸丞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紧绷的小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他用力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投向他的《星空》画作。
起初,人们大多在沈筝那些成熟、风格鲜明的画作前驻足流连,偶尔有人目光扫过魏逸丞的画,也只是匆匆一瞥,魏逸丞的心,随着那些停留又移开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又不甘心地再次提起。
画展进行到一半,也没人长时间停留在魏逸丞的作品之前,这让小孩更加沮丧,他紧紧攥住魏麟哲的手指,声音低落,“先生,他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的画呀,怎么没人在我的画前面停留呢”
“没关系的小崽,艺术只存在于真正欣赏他的人之中”魏麟哲抽出手指,蹲下身子按住小孩的肩膀,继续说道:“不要着急,每一幅画作都在静静等待着那个可以产生共鸣的人,而不是每一双路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