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
卡芙卡面色凝重。
她不明白，刃提及毁灭时，为何隐隐露出偏执之相。
……
一刻钟前。
习惯于昼夜交替，如此的夜晚卡芙卡实在觉得怪异。
刃三两下跃上城主府的屋檐，伸出手给她借力。
少顷，二人坐在屋顶另一侧的死角低声谈论计划。
空间并不逼仄。
“邪教祭司，男，已于两年前毙命，年五十，他的骨血去墓中寻来即可。”
“前城主亓元，男，已于一年多前痨病而死，曝尸荒野，年四十三。”
刃略思量：“要找到他的尸首可能有些棘手。”
“现任城主顾妤，女，年三十九，民选，任城主两年，名义上的最高管理者。”
“城主府后方的石覆山，山腰为长涯书院所在，现任院长傅文松，男，年四十七，此地学识最为渊博者。”
“与城主府相对而建，名曰‘金玉阁’的房屋，乃是首富谢家地盘，谢家家主谢老太爷谢胥启，年六十五，也是此地如今最为长寿之人。”
“那正欲出门巡逻的魁梧男子名叫秦大海，男，而立之年，统领城卫队。”
刃对他有印象，恪守本职，为人死板。
三年前默许婴孩母亲赶到，却未对前任城主的愚行提出抗议。
他冷眼目送秦大海离去，朝卡芙卡道：
“不出意外，他应该也听顾妤的话。”
卡芙卡听刃陈述涉及人物的身份，心越来越沉。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他们正是千年前留下驻守阵眼所在的八大家族后人。”
“八人，还有两人呢？”
刃沉吟片刻:
“皆已失落，无后。”
卡芙卡知生命之不易，一时感慨万千。
“此处的天然环境实属堪忧。外界人类的寿命大多在一百五至两百之间，超过两百也不是稀罕事。”
“这里寿数最长的，竟连外界一半都未达到…”
“既然你的计划都被我知道了，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卡芙卡笑意盈盈问他。
用意很明显：有她在，那个足以动乱整个世界的计划，绝对不能作为首选。
刃平静道：
“自你出现后，骨巢未再复现一具完整的尸骨。”
“与我相关？”
他摇头：
“不是。”
这只是他计划要实施的信号。
……
刃目光悠远，他原本的计划，事关尘封往事的一部分。
从他接收到的最早的记忆来看，那时候尚在一个人龙共存的时代。
人类以智慧立足于严苛的环境中，火龙一脉则靠天生的躯体抵御烈火。
起初，人族在龙爪下艰难求生，多逃至火龙厌恶的寒冷之地。
后来天灾突至，生灵几乎绝迹。
此后大地又更迭许久，终于在中部大陆形成得天独厚，区域广泛，最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
极西与极东之地则为火海与岛屿。
火龙以其强悍的生命力，在火海地底存续。
但环境的磋磨，使它们的翅膀与双爪退化，五感全失，体型幼小，几乎蜕化成球形石块的模样，已经不适宜在地表生存了。
可它们灵智尚存，如此形态苟活，无疑是酷刑。
又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已在中部大陆繁衍生息的人类发现它们的踪迹。
重回陆地生活的滋味并不好受，过程艰辛。
尽管变得矮小，数量稀少，不如最初的祖先们高大威猛，但在人族的帮助下，小火龙们也过活得不错。
这是人龙共存最和谐的一段岁月。
……
变故在一夕之间。
没有实体的天外来客盯上这片繁茂的大地。
它们是失去原本星球的游魂，携有不属于此间的秘法。
（知情人士将其称作“文明偷渡者”）。
……
人们真的以为那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急雨。
它滴入眼眶，渗入皮肤。
那场雨后，怪相频出。
淋过雨的人周身出现一层透明的茧，坚硬无比，处在其中的生命好似死去，可又鲜活。
属于他们的时间停滞。
后来，破茧而出的新“人”企图归化没有淋到“雨”的古国遗民：
“我们有你们至亲、爱人、朋友的记忆，有同一副面孔……”
“既然你们不接纳我们，要杀我们，那只好如此…”
“给你们一次机会，战胜我们！否则当新的雨滴降落，就没有机会了…”
战争一触即发。
“大敌当前！”
“报！邻国军队都已在精锐将领带头下，出发赶往决战之地。”
“报！我军十万将士皆在阵前，只等王上一声令下！”
这场战役，没有一个国家置身事外。
那是乌压压一片，从未有过的庞大阵仗。
将士们的血沸腾起来，哪怕那冰凉的、会抹杀他们意志的雨点扑簌簌掉下来，都砸不灭。
可是他们都被骗了……
根本没有另一场雨，它们只是将人骗进秘法范围，而后倾力转移至东岛之下，活生生溺亡。
……
其后又接踵而至，发生过不少事情，直到千年前。
“它们是天外来物，自然受到世界本源的排斥，又使用此间未有的秘法，本源自会逐渐诞生出与之相斥的法则，几十万亡魂随之应运而生。”
“它们的应对之法是胁迫剩下的遗民走入阵中，前往东岛日夜供奉，实则是作为人质。亡魂若发作，第一批遭殃的便是将士们曾经誓死守护的百姓子孙。”
“可惜随着偷渡成功，它们与此间的联系愈发紧密，秘法退却，法则与之抗衡的效力也跟着减弱，东岛的一切归于沉寂。”
卡芙卡沉默。
刃漫不经心地擦拭纤尘不染的剑身：
“我吸收完怨气，法则的力量也集于我身。”
“我向六指提及此事，若他们再寻不到完整的尸骨得到解脱，我会将秘法重启逆推，他们便可回到大陆，自由挑选身体重拾新生……”
“六指并不反对。”
“只是方法繁琐，需要来上方做些准备。”
“八人已去其二，若逆推之法失败，我会在此地打破秘法，荡平一切。”
……
屋顶上，就在二人间的氛围欲往剑拔弩张上发展时。
刃冷不丁冒出一句：
“卡芙卡，这是你知道一切之前的，我的计划。”
说完，他偏头避开那双粉眸投来的视线。
“我们且先分头行动，去收集那几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