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叹了口气，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槐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和秦峪，都不是寂寂无名的新人，这件事一旦曝光，引发的关注和讨论会是现象级的。你们俩……都想好了？”
纪槐序的目光落在窗外明净的天空上，阳光有些刺眼。
他轻轻“嗯”了一声。
“想好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
“……是我选择的。”
电话那头的芳姐似乎被这句话里蕴含的份量震了一下，又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语气变得正常起来。
“好，我知道了。你们俩暂时都给我低调点，千万别被拍到什么！尤其是秦峪，他那个性子……我得找个时间跟他团队通个气，统一一下口径，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瞒不住的那天，也得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她絮絮叨叨地开始安排后续的预案，语气虽然带着头疼，却也透出一种“既然是自己家孩子选的，那就得护着”的担当。
纪槐序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芳姐絮叨完，问他：
“秦峪的团队知道了吗？”
“他……应该会自己说。”
纪槐序回答。
以秦峪那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性子，估计钱涛那边早就知道了。
“行，那我知道了。”
芳姐最后说道，语气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如释重负的复杂。
“你真是会给我出难题。不过，既然是你选的，姐肯定站你这边。好好处吧，只要别影响工作，别让自己受伤。”
最后一句叮嘱，带着长辈般的关切。
“嗯。”
纪槐序应道。
“谢谢芳姐。”
挂了电话，纪槐序将手机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胸腔里那股莫名的压力，似乎随着这通电话消散了不少。
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看着秦峪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讨厌的家伙：【晚上想吃什么？】。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他最终敲下两个字。
【随便。】
——
晚饭过后，秦峪开车送纪槐序回公寓。
车子停在楼下，秦峪熄了火，却没解锁车门。
他侧过身，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期待和耍赖。
“纪老师。”
他声音放低，带着点磨人的黏糊劲儿。
“不请我上去坐坐？”
纪槐序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勾勒出秦峪带着笑意的侧脸轮廓，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等待着被允许进入领地的大型犬。
“……很晚了。”
纪槐序移开视线，语气没什么波澜，但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就喝杯水。”
秦峪立刻保证，语气诚恳得仿佛真的一样。
“送你到门口我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休息。”
纪槐序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的扣子。
虽然秦峪已经登堂入室了很多次，但这和确认关系后终归还是不一样……
看着秦峪那副眼巴巴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嗯。”
秦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公寓里还是熟悉的清冷布置，但秦峪这次是揣着名分进来的，感觉自然大不相同。
他熟门熟路地换好拖鞋，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目光却始终黏在纪槐序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纪槐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径直走向厨房。
“喝水自己倒。”
语气依旧是他惯常的调子，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
秦峪笑嘻嘻地跟过去，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纪槐序拿出玻璃杯，纤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
他心头一动，正想凑近再说点什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纪槐序随手放下的、屏幕还亮着的手机。
微信界面，置顶赫然显示着的备注。
讨厌的家伙。
秦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们都确认关系了，他在纪槐序手机里的备注，竟然还是这个？？？
一股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好笑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站直身体，拿起手机，几步走到纪槐序身边，手指带着点控诉的意味，指向那个备注。
“纪老师。”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受伤。
“这备注是不是该改改了？”
纪槐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几个字，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他面色如常地拿起手机，锁屏，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隔绝了那个罪证。
“怎么了？”
他抬眼，看向秦峪，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称呼。
秦峪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笑了，伸手想去拿他的手机。
“还怎么了？我们都在一起了，我还顶着这么个名头？纪老师，你不能这样对我。”
纪槐序手一抬，避开了他的动作，将手机揣进了家居服口袋，语气淡淡。
“挺贴切的。”
“哪里贴切了？”
秦峪凑近一步，几乎要把他圈在自己怀里，低头看着他，眼神委屈又执着。
“我现在可是你男朋友，哪有男朋友被叫讨厌的家伙的？我不管，你得给我改掉。”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温热的气息，眼神像带着小钩子。
纪槐序微微偏开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耳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他抿了抿唇，试图维持镇定。
“麻烦。”
“不麻烦，”
秦峪不依不饶。
“就改一个嘛。”
纪槐序被他缠得没法，心里那点别扭劲儿也快被磨没了。
他抬眼，对上秦峪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叹了口气，带着点认命的意味，重新拿出手机，解锁，点开微信。
秦峪立刻凑得更近，下巴几乎要搁在他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只见纪槐序指尖在那个“讨厌的家伙”上停顿了片刻，然后点了编辑。
他手指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删掉了原来的几个字。
秦峪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看着。
然后，他看到纪槐序打上了两个新的字——
【秦峪】。
秦峪：“……就这？”
纪槐序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得逞般的笑意。
“不然呢？”
秦峪哀嚎一声，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纪槐序一个不注意，还真被他拿到了。
他下意识想去夺回，却被秦峪侧身灵巧地避开，手臂举高，让他够不着。
“秦峪！”
纪槐序有些恼了，清冷的脸上浮现一层薄红，伸手去够。
秦峪一边笑着躲闪，一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
他删掉了那个干巴巴的【秦峪】，指尖在输入框里跳跃，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打上了几个字——
【迷人又帅气的男朋友】。
打完，他还特意在纪槐序眼前晃了晃屏幕，语气得意洋洋。
“这个怎么样？名正言顺，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