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之地”洞穴深处,情势已危如累卵。
岩石构造体步步紧逼,亡魂幽影尖啸穿刺,沃克神智在崩溃边缘挣扎,塔姆弹药告罄,只能依托地形勉强周旋。
最令人绝望的,是那股从洞穴最深处弥漫而来的、冰冷贪婪的古老意志,它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缓慢却不可抗拒地侵蚀着所有人的心智,要将他们彻底同化为这死亡之地的一部分。
张烨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岩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腥甜,身体早已超出负荷,经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
然而,他的眼神却并未涣散,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与濒临死亡的绝境中,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描绘着古老封印仪式的壁画,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自古以来道法讲究“天人合一”,调动的乃是清灵之气,沟通的是相对“温和”的山川地脉。而埋骨之地的能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的怨念与一种冰冷的、源自亘古的饥饿,与他所熟知的地脉之气截然不同,更像是大地深藏的、最为阴暗暴戾的一面。
他脑子里猛地灵光一现:“说到底,不管怎么变化,最根本的道理是不变的,地脉也分阴阳正邪,这里的煞气能量虽然猛烈,但说到底还是属于‘地’的范畴之内。既然古代先民能够借助星辰和众生的力量来镇压它,那我为什么不能,顺着它的势头,稍微引导一下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既然无法力敌,何不尝试“疏导”?并非像先民那样宏大封印,而是像疏浚淤塞的河道,暂时分流这股狂暴的能量,为自己和同伴争取一线生机!
“塔姆、沃克,”张烨的声音虽然气若游丝,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护着我,十秒钟,只要十秒就好。”
塔姆闻言一愣,看到张烨那近乎燃烧生命般的眼神,一咬牙,将最后几颗子弹射向逼近的构造体,厉声道:“沃克!振作点!守住洞口!给张先生争取时间!”她将几乎虚脱的张烨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碎石奋力投掷,试图吸引注意力。
沃克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凭着最后的意志力,将枪托狠狠砸向一个靠近的幽影,虽然效果甚微,却展现出了不屈的挣扎。
张烨闭上双眼,无视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和身体的剧痛,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仅存的、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先天一炁之中。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冰冷的古老意志,而是极其小心地、如同触碰毒蛇般,将一丝灵觉延伸出去,尝试去“感受”它,去“理解”它的波动。
“大地厚德载物,亦藏污纳垢,怨憎会,爱别离,众生之苦,沉积于斯,亘古之饥,源自,虚无......”他心中默诵《道德经》与《度人经》的片段,却并非用于驱邪,而是用于“共情”,试图找到与这片痛苦大地的一丝共鸣点。
同时,他回忆着壁画上先民引导力量的仪式动作和符文轨迹,双手艰难地抬起,以自身微薄的真气为引,凌空划动。
他划出的并非中原道门常见的金光符箓,而是一种更加古朴、更加厚重、带着大地韵律的暗黄色光痕,隐隐与岩壁上的某些古老符号产生呼应!
“地载八方,安土息壤,非为镇封,但求,暂宁。”他口中吟诵的不再是纯粹的汉语道咒,而是夹杂着某种模仿此地能量波动的、古老而拗口的音节片段。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
他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次与那古老意志的接触都让他灵魂战栗,仿佛随时会被那无边的冰冷和饥饿吞噬同化!
他的七窍开始渗出细细的血丝,身体剧烈颤抖。
塔姆和沃克拼死抵挡着越来越疯狂的攻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塔姆几乎绝望之际!
张烨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竟闪过一丝与那古老意志相似的、冰冷的土黄色光芒,但转瞬即逝,恢复了清明。
他双手猛地向地面一按!
“地载,安土,赦!”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炫目的光芒。以他双手为中心,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沉稳厚重的暗黄色波纹如同水晕般荡漾开来,迅速扩散至整个洞穴!
波纹所过之处,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那些狂暴的岩石构造体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泥沼困住,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迟滞。
它们眼中幽绿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内部的怨魂与那古老意志的连接被暂时干扰了。
那些亡魂幽影发出的无声尖啸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它们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
最重要的是,那股无处不在、冰冷贪婪的古老意志,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大地安抚”意味的微弱波动吸引了注意力,如同猛兽被挠了下痒处,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困惑和停滞!
压迫感依旧存在,但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极致危机感,竟然真的减弱了一丝!
“有、有用!”塔姆惊喜地发现攻击他们的怪物速度大减!
沃克也喘着粗气,眼中的血丝褪去少许,神智恢复了一些。
张烨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他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虚弱的笑意。
他成功了!在必死之局中,他凭借对东西方地脉能量的新感悟,结合古老壁画的启示,冒险施展出了这近乎本能的、融合而成的“地载安土咒”,虽然效果短暂微弱,却真真切切地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快、走!”他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
塔姆和沃克立刻架起他,趁着怪物行动迟缓和古老意志暂时“困惑”的间隙,拼命向洞口方向退去!
这一次,阻拦变得微弱了许多。
张烨在生死关头的领悟和冒险一搏,不仅暂时缓解了危机,更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