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胸口仍残见到莉莉的情绪,他拿起另一只符箓,内心犹豫,怕是他想的那个人。
但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把它扔进了壁炉。
雾气逐渐凝聚,艾琳·普林斯站在那里。
她穿着斯内普记忆里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裙摆上别着几朵干枯的三色堇花。
是他八岁那年在废弃花园里摘给她的,被托比亚一巴掌打落在泥里。
此刻她的头发梳得整齐,脸色红润,眼神里没有了生前的麻木,只有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西弗勒斯。”她开口,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蜂蜜,“你长大了。”
斯内普的魔杖“哐当”掉在地上,那句压抑了半生的“妈妈”却卡在舌尖,化作无声的颤抖。
艾琳朝他走过来,步子轻快得不像那个总在咳嗽、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的女人。
她的裙摆扫过地上的魔药瓶碎片,那些斯内普摔碎了懒得收拾的玻璃碴,竟像有生命般自动避开她的脚边。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长袍上——依旧是那老旧的款式,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沾着一滴干涸的魔药渍。
她忽然笑了,伸手拂过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她也是这样用凉毛巾给他擦额头,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巫师歌谣。
艾琳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仿佛穿越了生死的隔阂,最终停留在他同样苍白的脸上。
她的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花,却清晰地穿透了斯内普所有的防备:
“你还是喜欢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她的指尖滑到他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在你很小的时候,你非要留长发,说‘像妈妈的头发一样软’,结果现在倒好,像团油腻的海藻。”
斯内普的眼眶猛地红了。
他喉咙里像堵着滚烫的坩埚,所有刻薄的话都变成了呜咽。
她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魔杖塞进他手里——那根桦木魔杖,杖芯是火龙心弦,是她偷偷给他买的魔杖。
“拿好,这是妈妈唯一能给你的礼物。”
“这是我失败的作品,但跟正常的魔杖没有区别,免费给你吧。”——奥利凡德的声音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而出。
11岁的他攥着那根被随意塞来的魔杖,站在奥利凡德店的黄铜天平下,听着玻璃柜里昂贵魔杖的嗡鸣。
“骗子……”他低声说道。
原来所谓的“失败”,从来不是魔杖,而是他自己——那个二十一年后才知道来自母亲笨拙爱意的傻瓜。
他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托比亚把艾琳的魔杖撅断扔进壁炉,她蜷缩在墙角哭,他冲上去用拳头打父亲,结果被按在地上揍得满嘴是血。
那时艾琳只是看着,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你为什么不救我?”他终于问出那句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那天他打我,你就坐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艾琳的手僵在半空。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嘴唇颤抖着,像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
“对不起,西弗勒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怕我的反抗会让他更加厉害,怕我们连蜘蛛尾巷这个唯一能生存下去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以为只要我忍着,你就能……平安长大。”
她突然抱住了他,“我很抱歉,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让你这么多年都这么...痛苦。”
这个拥抱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斯内普的背上。
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不是蜘蛛尾巷的煤烟味。
他想起七岁那年穿她改的口袋衣服,衣服上有几个口袋,她笑着说每个口袋都能装下一个愿望。
那时他往口袋里塞了鹅卵石、干花、还有一张画着“一家三口”的画。
画里的托比亚没有胡子,艾琳没有眼泪,他站在中间,举着一根歪歪扭扭的魔杖。
“我没有保护好你。”艾琳的眼泪滴在他的长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但我一直为你骄傲。你在霍格沃茨拿了o.w.L.s证书,你改良了狼毒药剂,你成了最年轻的魔药大师……这些,我都知道。”
斯内普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艾琳的肩膀上。
他想起十五岁那年收到母亲病危的信,他急忙从霍格沃茨回来。
冲进房间时,艾琳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塞上他小时候最爱吃的糖。
那是他在托比亚没破产之前,最爱吃的。
“我以为你只深爱着托比亚,厌恶着我...”他哽咽着说。
“傻孩子。”艾琳捧起他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
“你总是把自己裹得太紧,像只受惊的幼兽。我知道你恨托比亚,恨这个家带给你的一切……但你要记住,我从未后悔生下你。”
雾气渐渐消失,艾琳的身影变得透明起来。
斯内普慌了,伸手去抓她的胳膊,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别走!”他失态地大喊,“再待一会儿,求你……妈妈。”
艾琳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他手里。
糖纸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微光,像一颗小小的星星。
“我一直在这里。”她指了指他的胸口。
“在你心里,在你熬制的每一瓶魔药里,在你保护莉莉的时候。”
“I love you,Severus.”
“Always.”
斯内普愣住了,他想起十九年前那个雨夜,莉莉倒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地板上,他跪在血泊里。
那时他以为全世界都塌了。
原来母亲的爱就一直陪着他,他不是孤身一人...
艾琳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壁炉里只剩下跳动的火焰。
斯内普摊开手,掌心躺着那颗糖,糖纸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
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酸甜味在舌尖炸开——和十岁那年自己偷偷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走到窗边,看着城堡外的月亮。
斯内普忽然想起艾琳最后那句话:
“去活出自己的精彩吧,别跟妈妈一样,妈妈在这儿看着你。”
深夜,斯内普躺在床上难得沉沉睡去。
“Severus,e here.”
那声音像浸了蜂蜜的牛奶,黏稠却温柔,瞬间冲垮了他多年的防备。
他猛地抬头,看见母亲站在梧桐树下,穿着蓝色的裙子,发间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那是1964年的夏天,家里还没破产的时候。
“mom is here,dear.”艾琳张开双臂,青草香的阳光,正穿透层层叠叠的梧桐枝桠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笑容比阳光更亮。
斯内普感觉自己变回了4岁的孩子,跌跌撞撞扑进她怀里,鼻尖蹭着她的脖子。
“妈妈,一直在你身边。”她的手抚过他的脸颊,指尖带着坩埚烫伤的疤痕,却比任何丝绸都柔软。
他想说“别喝那些药了”,想说“离开托比亚吧...”,想说“我恨这个家”,但喉咙被什么堵住,只能像婴儿一样呜咽着,把脸埋进她单薄的肩膀。
他只隐隐约约听到,“谁欺负我们家的西弗勒斯了呀~不要害怕,妈妈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