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9:30 多伦多警察局总部大楼 国际刑警协作会议室)
会议室的百叶窗被调整到合适角度,既引入了自然光,又避免了屏幕反光。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展示着一系列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色谱分析图。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微焦香气和一种专注凝重的气氛。
杨帆站在屏幕前,手中拿着激光笔,神情专注而严谨。他穿着一件合身的牛津纺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
他刚刚完成了对从黄洁梅车祸现场采集的土壤及异常植物样本的毒物残留分析报告。
“各位,”杨帆的声音清晰平稳,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图表的关键数据峰值上,
“经过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和电感耦合等离子体发射光谱仪的精细分析,我们在事故核心区域的土壤和植物样本中,检测到了严重超出环境本底值的多种高毒性、难降解物质残留。”
激光点移动。“其中,铅、苯、氯元素的含量异常突出,尤其是铅元素,其浓度达到了周边未污染区域的37倍以上,远超工业用地污染标准限值。”
警务联络官柳景行坐在一旁,同步进行着精准而流畅的同声翻译,确保每一位加方警员都能完全理解杨帆所说的每一个技术细节。
杨帆切换幻灯片,展示出土壤和植被的生态评估报告。
“对于现场土壤异常板结、贫瘠化以及植被物种更替的现象,我们的结论主要有两点:
他推了推眼镜,继续道,“第一,助燃剂污染极其严重且具有持久毒性。”
“这些化学物质不仅杀死了地表原有植被,更渗透至土壤深层,破坏了土壤微生物群落结构和肥力,导致土壤长期处于‘中毒’性贫瘠状态,自然恢复极其缓慢。”
“第二,”激光笔指向几张对比鲜明的植物特写照片。
“在这种强污染胁迫下,原有的植被系统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对重金属和有机污染物具有较强耐受性的‘先锋物种’。”
“这些物种,如某些特定种类的蕨类,可能富集砷和蓼科植物,可能叶片变红示警,其叶片颜色、形态与周边健康生态区的物种存在天然差异。”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看到一片区域内,植被颜色出现浅绿、深红等异常色调,与周围郁郁葱葱的原始林木形成鲜明‘阴阳’对比的原因。”
“这并非简单的火灾后遗,而是持续性化学污染的直接生态证据。”
多伦多警局凶杀案部门的警长大卫·科尔(david cole)面色凝重地听完杨帆的汇报和柳景行的翻译。
他沉吟片刻,从面前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略显陈旧的报告副本,推过桌面。
“崔警官,各位,”大卫的声音低沉,“这是当年火灾扑灭后,由我市消防局火事调查科负责人出具的官方现场勘验报告结论副本。”
他指着报告上用加粗字体标出的结论部分,“上面明确写着:‘火灾起因系车辆撞击导致油箱破裂,汽油泄漏遇摩擦火源引发燃烧爆炸,未发现其他助燃剂或人为纵火证据。’”
崔政赫接过报告,快速浏览,英挺的眉头越皱越紧。
刘波也凑过来看,忍不住低声用中文嘟囔:“扯淡吧!这结论跟杨帆这堆科学数据简直是南辕北辙!”
大卫警长显然从刘波的表情读出了质疑,他转头对自己的助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助手立刻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起来。
很快,助手将查询结果展示给大卫。
大卫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崔政赫,语气变得更加严肃:
“崔警监,我想,基于贵方提供的这份强有力的科学证据,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黄洁梅女士的车祸死亡事件,需要重新定性为有预谋的凶杀案。”
他顿了顿,将电脑屏幕微微转向崔政赫方向,上面显示着一份人事档案摘要:
“更令人怀疑的是,当年负责此次火灾勘验并签署那份报告的那位消防队长,已经在去年5月份,也就是案发后不到两年,突然辞职离开了消防系统。理由是……‘个人职业发展原因’。”
“又一个离职的?!”
刘波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控制着音量,但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狱警是这样,消防调查员也是这样!一到关键人物,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再不然就是‘主动离职’!这绝对是一个组织严密、反侦察能力极强的犯罪集团在背后操控!他们总能抢先一步把线索掐断!”
会议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柳景行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他看向崔政赫,声音沉重:“崔队,如果真是这样,对方在本地渗透的能量不容小觑。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两个已经离职、甚至可能已经改头换面或者遭遇不测的关键证人,无疑是大海捞针,难度极大。”
崔政赫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份辞职报告,又看向杨帆那份数据详实的检测报告,最后落在大卫警长凝重而坦诚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锐利如刀,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充满决心:“难度大,不代表做不到。既然狐狸露出了尾巴,就算把多伦多翻过来,也要把他揪出来。杨帆,”
他看向自己的技术专家,“继续深化分析,尝试溯源这些特殊助燃剂的可能来源或品牌。大卫警长,麻烦您这边尽可能搜集那位离职消防队长和狱警的所有社会关系、财务变动以及最后已知去向。”
“刘波,协调各方信息,梳理时间线。找人,是当前第一要务!”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瞬间将略显沮丧的气氛重新拉回积极调查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