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的声音很稳，听不出一点波澜，“你的客房在哪里？”
季晨的眼神温柔依旧，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带你上去，左手边第一间。”他指了指二楼的方向，“给你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先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嗯。”
楚灵点头，转身走向楼梯。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没有一丝声响，他能感觉到身后季晨的目光，像胶水一样黏在他的背上。
在踏上二楼走廊，身影被墙壁遮挡的瞬间，他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向后一瞥。
季晨还站在原地，含笑看着他的方向，那笑容在灯光下，完美得像一张假面。
楚灵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回客房，在走廊上站定，侧耳倾听，楼下没有任何动静。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赤着脚，像一只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向了走廊尽头的书房。
门把手冰凉刺骨，他轻轻拧开，闪身进去，再把门虚掩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又冰冷。
楚灵的视线在书房里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书桌上那台合着的银灰色笔记本电脑上。
就是它了。
他走到桌前，掀开电脑。
屏幕亮起，跳出密码输入框。
楚灵的手指悬在键盘上，那个神秘号码发来的信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密码是你的生日】。
他输入：0520。
屏幕解锁，进入了桌面。
季晨竟然真的用他的生日做密码。这份深情，此刻只让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这个男人，到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窥探了他多久？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回收站图标。
楚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去翻找文件，而是直接调出了后台命令行。
黑色的窗口弹出，绿色的字符在上面飞速滚动。
这里，才是他的战场。
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U盘，这是他最后的底牌，里面装着他亲手编写的防火墙攻破程序。
U盘插入，屏幕上的代码流瞬间变得湍急。
楚灵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冷静，精准，像一个正在拆解精密炸弹的工兵。
很快，一个被顶级算法加密的隐藏文件夹暴露了出来。
文件夹的命名，简单又讽刺——【Sunshine】。
阳光。
楚灵的手指顿了一下。
就在他即将攻破最后一层壁垒，看到里面内容的瞬间——
“吱呀——”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楚灵的脊背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他以最快的速度拔掉U盘，手指在触摸板上用力一划，强行关机，然后合上了电脑。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他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季晨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怎么还没去睡？我还以为你回房间了。”
“……睡不着。”楚灵的声音有些哑，他指了指旁边的巨大书架，“想找本书看看。”
季晨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两秒，又轻飘飘地扫过他身后的笔记本电脑，随即笑了。
他走了进来，将水杯放到桌上，很自然地站到了楚灵身边。
“想看什么书？我帮你找。”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木质香水味，让楚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这里的书大多是关于金融和科技的，可能有些枯燥。”
“随便看看。”楚灵含糊地应着，转身假装在书架上搜寻。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季晨起疑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
楚灵的身体绷得更紧，他不敢拿出来。
“找到了。”他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资本论》，抱在怀里，“就这本吧，我回房间看了。”
“好。”
季晨点头，没有阻拦。
就在楚灵与他擦肩而过，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季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轻，却像一把冰锥。
“对了，你刚刚在电脑上，都看到什么了？”
楚灵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身，对上季晨那双带笑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试探。
“什么？”楚灵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我没有用你的电脑。”
“是吗？”
季晨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抬手，指了指那台已经黑屏的笔记本。
“可是，我安装在上面的警报系统告诉我，就在五分钟前，有人尝试暴力破解一个名为‘Sunshine’的加密文件。”
他一步步向楚灵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楚灵的心跳上。
“楚灵，告诉我，是谁在帮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毒蛇般的危险。
“是墨予白，对不对？”
“砰——！”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空气凝滞到极点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
去而复返的墨予白，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第一个冲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墨文旭，以及……面无人色的温晴。
当墨予白看到书房里，季晨正一步步将楚灵逼到角落时，他一双眼睛瞬间烧得通红。
“季晨！你他妈敢动他一下试试！”
然而，楚灵的全部注意力，却被墨予白身后的温晴死死吸住。
那个永远高贵温婉的女人，此刻嘴唇毫无血色，她看着楚灵，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悔恨，愧疚，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近乎慈爱的悲伤。
季晨看到闯进来的墨家人，非但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笑了。
他无视了暴怒的墨予白，目光越过他，直直地落在了温晴的身上。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清晰得残忍。
“温阿姨，别来无恙啊。”
“当年福利院那场大火，烧得可真干净。”
季晨的脸上，是报复的快意，他欣赏着温晴瞬间煞白的脸，继续往下说。
“您亲手创办的‘阳光计划’，连同那个碍眼的‘小太阳’，一起被烧成了灰。”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扩大，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笑意。
“您现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梦到他，来找您索命呢？”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书房里轰然炸响。
楚灵怀里那本厚重的《资本论》，“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温晴，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火灾……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