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压下心头那丝离别的怅惘,正欲沟通系统离开此界。
却冷不丁一个转身,赫然看见那道本应已随仙光消逝的玄色身影,就静默地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仿佛从未离开。
“师父?!”陈娇失声惊呼,心脏猛地一跳,“你……你不是已经飞升了吗?”
和渊立于朦胧的暮色中,容颜依旧,嘴角噙着一抹陈娇熟悉的、带着些许戏谑又深意的浅笑,他轻声反问:
“娇娇,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陈娇眨了眨眼,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以及一丝莫名的心虚,故作镇定道:
“我还能去哪儿?弟子修为浅薄,还不到飞升的时候,自然是回百草谷继续清修,以期早日……”
她的话尚未说完,和渊却已缓步走近,伸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千年习惯的亲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带着一种陈娇无法理解的、沉甸甸的期盼:
“娇娇,你可要快一点啊。”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古老的钟声敲在陈娇的心上,“师父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陈娇一怔,心中涌起巨大的困惑。师父不是才刚刚飞升吗?何来“很久”之说?
就在她晃神的这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她猛地定睛再看——身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师父的身影?
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呜咽,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缕极淡却真实不虚的、独属于和渊的清冷气息。
这气息,究竟是他飞升前便已留下的一缕神念印记,还是……他真的曾短暂地跨越了什么界限,回来过这一瞬?
陈娇立在原地,怔忡了许久,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没有依言返回百草谷,而是寻了一处人迹罕至、风景绝幽的山谷。
在那里,她盘膝而坐,强大无匹的神魂如同月下清辉,从容不迫地自那具陪伴她数千年的肉身中脱离而出。
随后,她指尖轻弹,一簇蕴含着精纯木灵之火的火焰落下,将那具已无魂驻守的肉身包裹,不过片刻,便化作点点莹白的光尘,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自然。
做完这一切,她的神魂归于系统空间,平静地对七七道:“我们走吧。”
与此同时,另一方更高层次的世界。
和渊自飞升仙光中踏出,已然身处一个名为“玄明界”的上界。
此界天地法则更为完善稳固,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下界的灵气,而是更为精纯磅礴的仙灵之力。
在这里,即便是刚诞生的婴孩,体内也天然蕴藏着修为根基,绝无全无力量的凡人存在。
飞升仙台之上,光华尚未完全散去,便已有数道强横的神念扫过,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招揽之意直接传递过来。
和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周身气息微震,便将那些神念隔绝在外。
随即化作一道不起眼的流光,径直离开了飞升台,对身后的窃窃私语与某些带着讥讽的冷笑充耳不闻。
“又一个不识抬举的新人!”
“哼,等他碰得头破血流,便知在此界若无依靠,寸步难行!”
这些人却不知,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位新飞升者的实力。
和渊能够飞升,是因为他的肉身强度已达标,但这绝不意味着他的神魂层次也仅仅停留在普通仙人境。
他的根本《玄木修神诀》,修的从来都是神魂!
感应到玄明界远超下界的能量层次,和渊心中颇为满意。
他预估着陈娇的进度,觉着她大概还需千年光阴,方能臻至飞升。
于是,他寻了一处仙灵之气浓郁的隐秘之地,布下重重禁制,开始闭关,全力提升自身实力。
他想着,唯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在徒儿到来后,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让她依旧可以“横行无忌”。
千年时光,于仙人而言,不过弹指。
当和渊再次出关时,他的实力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界仙人等级森严,大致分为:仙人、天仙、金仙、大罗金仙、仙君、仙帝六大阶。
每一阶的提升,都需耗费无尽岁月与莫大机缘。
而和渊,仅用千年,其肉身修为便已稳固在金仙巅峰之境!
若再算上他那深不可测、远超同阶的神魂强度,即便对上初入大罗之境的存在,他也自信能全身而退。
掐指算来,千年之期已至。和渊怀着几分期待,悄然来到飞升台附近,隐于虚空之中,静候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日,十日,一年,十年……飞升台上仙光偶现,皆有新的飞升者到来,却始终不见陈娇的踪影。
和渊微微蹙眉,施展推演之术,探查这千年内飞升者的信息。结果显示,确无一名符合陈娇特征的女修飞升。
“许是遇到了什么瓶颈,或是机缘未至……”他并未过于担忧,只道是徒弟修炼途中偶有耽搁。
于是,他按下性子,返回潜修之地,一边继续精进修为,一边游历玄明界广袤天地,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各种奇珍异宝、仙料神矿。
他想着,等那丫头来了,定又要眼睛发亮地来“薅羊毛”,他得多备些家底才好。
如此,又是一千年悄然而逝。
他再次前往飞升台等待,再次推演,结果依旧——没有陈娇飞升的丝毫痕迹。
这一次,和渊心中终于升起一丝疑虑。徒儿的天赋心性他再了解不过,按理不该滞后如此之久。
但他反复演算,确认陈娇的神魂烙印依旧稳固明亮,并未湮灭,说明她安然无恙。
“莫非……是飞升时出了岔子,去往了其他仙界?”这个念头一生出,便让他有些烦躁。
以他如今仙君级别的修为,依旧无法强行破开下界壁垒,亲身前往寻找。
“既然此界规则束缚,无法下界……”和渊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那便修炼到超越这方天地的束缚!待到那时,诸天万界,任我遨游,何愁找不到她?”
到那时,他实力通天,徒弟便能继续借他的势,想怎么“黑吃黑”就怎么“黑吃黑,他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岁月如长河,奔流不息。和渊的道心坚定无比,目标明确,修为亦随之一路高歌猛进。
期间,并非没有惊才绝艳的女修对他表示青睐,其中不乏与他同阶的仙帝级存在。
然而,在和渊眼中,她们与陈娇全然不同,那份执着相伴数千年的默契、那份亦师亦友亦亲人的羁绊,无人可以替代,甚至那些示好在他感觉来,有些……扰人清静。
他从未刻意去剖析自己对徒弟究竟是何种感情,也觉得无需剖析。
他只知道,他要找到她,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或者,让他能继续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笑,护她周全,便足矣。
直至他的修为登临此界绝巅——仙帝之境,眼看即将触及再次飞升、超脱此界的门槛,他等待的那道身影,却依旧渺无音讯。
千年又千年,他演算了无数次,徒儿的神魂始终无恙,可就是不见飞升。
他几乎要怀疑,是否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路”,未能来到这玄明界?
身为仙帝,依旧无法真身下界,这规则如同铁律。
和渊心中焦灼与思念日盛,最终,他做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决定。
“既然仙帝不行,那便成神!若成神依旧不行,我便领悟时空,逆转因果,亲自回去接你!”
凭借着逆天的资质与无比坚定的执念,和渊竟真的在不久后,引动了超脱之劫,成功飞升,成为了更高维度的——神。
成就神位,拥有部分穿梭时空长河的能力后,他第一时间便试图感应、定位陈娇的存在。
然而,令他心神剧震的是,他竟完全感知不到陈娇在下界修真世界的气息!仿佛那个世界,从未有过她的存在痕迹!
若非他早年出于护徒之心,在陈娇神魂最核心处,悄无声息地种下了一缕独属于他的、永恒不灭的本源气机,他几乎要以为爱徒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彻底湮灭。
“娇娇……你究竟去了哪里?”无尽的虚空之中,新晋的神只和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与急切。
为了寻找这缕气机,他耗费了巨大的神力,终于在时空的迷雾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为了能精准定位,他不惜代价,全力参悟时间法则的终极奥义。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他终于能做到,让自身的神念,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回溯到当年他自丹界(他给原来修真界的命名)飞升的那一刻。
于是,便有了陈娇在飞升之地,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幕幻影,以及那句跨越了真实时间数万载的叮嘱:
“娇娇,你可要快一点啊。师父等了很久很久了。”
也正是在那短暂的回溯瞬间,凭借对时间法则的掌控,他成功地将自己的一丝本源神念,如同最细微的印记,更深地烙印在了陈娇的神魂核心。
有了这丝神念作为永恒的道标,无论她身处何方世界,跨越多少时空,只要他回到正确的时间节点,便能依此寻踪而去。
做完这一切,神念回归本体。和渊立于诸天万界之上的无尽虚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宇宙壁垒,坚定无比地低语:
“娇娇,无论你在哪里,纵使踏遍诸天万界,逆转万古时空,为师……总是要找到你的。”
此时的陈娇,对此毫无所觉。她的神魂回归系统空间后,感受着自身前所未有的强大。
如今她的神魂强度,早已不需要七七像以往那样,在每个任务结束后为她进行情感记忆的清理与封存,以防灵魂负担过重。
现在,她心念微动,便能自主地将那些过于浓烈的情绪剥离、沉淀或是消化,保持灵台的清明与纯粹。
“七七,”她舒展了一下神魂,语气轻松地问道,“下一个世界,我们去哪里?”
七七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宿主,你现在可是组长了,拥有一定的任务选择权限。你看……要不要去一个现代世界放松一下?”
“现代世界?”陈娇想了想,唇角微弯,“也好。确实很久没有感受过现代社会的便利与烟火气了,就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宿主!我们准备出发了!”七七雀跃道。
陈娇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点戏谑问道:“对了,七七,我是不是又得准备好‘抢救’自己了?比如车祸、绝症、或者各种意外?”
七七的声音顿时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尴尬,电子音都有些发飘:
“宿主……这个……没办法嘛!系统规则如此,只有原身魂魄即将离体的将死之人,你的神魂才能无缝接入,契合度最高。
这……这真的不是夺舍!我们这是正规的、经过天道认可的‘借体还魂’,互利互惠!”
陈娇轻笑出声:“知道了,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