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货采收季一过,整个村庄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猫冬”准备阶段。东北的冬天,是出了名的严酷。一旦大雪封门,天地间便只剩下一片望不到边的银白,往往持续数月。
人们只能蜷缩在小小的屋子里,几乎像是“长”在烧得滚烫的火炕上,依靠着平日里积攒的热量和柴火,才能熬过这漫长的、能冻掉人耳朵的寒冬。
因此,储备足够过冬的柴火,就成了关乎生死存亡的头等大事。柴火若是不够,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今年是知青们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大队长陈长生格外操心,生怕这些从城里来的年轻人不知深浅,准备不足,到时候出了纰漏。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长生几乎天天往知青点跑,耳提面命,再三强调储备柴火的重要性。他甚至下了死命令,无论是住单间的还是住集体宿舍的,每人必须储备够规定数量的柴火。
“谁要是弄不来那么多,就给我立马滚到山上去砍!别等冻掉了手指头才来哭!”他吼起来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上山砍柴绝非易事,对于这些原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们来说,更是苦不堪言。手上磨出了水泡,肩膀被压得又红又肿,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私下里对这位“不近人情”的大队长自然是怨声载道。
然而,只有当真正凛冽的寒冬降临,当他们坐在被柴火烘得暖洋洋的炕头上,听着屋外北风呼啸、开门瞬间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时,他们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陈长生今日的严厉,实则是一片苦心。
陈娇每日也会上山“弄”柴火。不过,这个对旁人来说无比艰辛的任务,于她而言却轻松得如同游戏。
深山老林里,枯死的树木、巨大的树桩随处可见。她只需走过去,精神力一扫,便能将这些庞然大物整个儿收进空间,连劈砍的步骤都省了。
回到家中,关起门来,她可以直接将这些原木送进空间加工坊。无论是要求加工成大小均匀、易于燃烧的柴火块,还是烧制成耐烧无烟的上好木炭,对于功能强大的加工坊来说,都只是动动念头的事情。
事实上,陈娇自家根本消耗不了太多柴火。漫长的猫冬时节,她大可以待在四季如春的空间里度过。即便不依赖柴火,她还有别的办法。
同当王也交易的保温符咒此刻正好派上用场,一张符咒便能保证一间屋子在二十四小时内维持在最舒适宜人的恒温状态,效果远比烧炕更加均匀和方便。
陈娇深知猫冬的日子漫长且无聊,总不能天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虚度光阴。她盘算着,这一世因为佩佩尚未回归,她还没有服用过大力药剂,未来能否再获得也是未知数,现有的库存必须省着点用。
刚好,这个无所事事的冬天,正是修炼内功的好时机。回想上一世在武侠世界游历江湖,她可是搜集了不少各门各派的内功心法和武学秘籍。其中有一门名为《长生功》的内功,非常适合她目前的情况。
这《长生功》练成之后,内力修为不会特别深厚磅礴,但其妙处在于能潜移默化地增长人的气力,更能调和阴阳,滋养五脏,使修炼者的身体机能保持在最佳状态,从而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的,故而得名“长生”。
正因为其内力增长温和,不追求霸道刚猛,在崇尚武力、追求速成的江湖中,选择修炼此功的人并不多。
然而,对于那些半路出家习武、不指望成为顶尖高手,或是更加注重养生保健的人来说,这本功法却是无价之宝。陈娇记得,那个时代的许多名医神医,都颇为钟爱修炼此功。
她现在的状况正合适,有充足的时间,有安全的环境,还有灵水可以辅助。她计划着,利用这一整个冬天,配合灵水,应该足够将《长生功》修炼到入门境地,为身体打下坚实的基础。
冬天的村庄是寂静而安宁的。厚厚的积雪覆盖了田野和道路,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偶尔,陈长生会顶着风雪来到陈娇家门外,隔着院门高声询问几句情况;或者大伯娘和堂嫂会结伴过来坐上一小会儿,唠唠家常。
他们看到陈娇的院子里柴火垛堆得又高又整齐,屋子里总是暖意融融,院中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屋顶上都看不到积雪堆积(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陈娇每晚用空间“清理”的结果),便彻底放下心来。
在东北,冬季扫雪是大事,积雪太厚可能压塌屋顶,堵住院门,陈娇能把这一切打理得如此妥帖,让他们十分欣慰。
陈娇其实懒得日日清扫,她总是在晚上临睡前,用意念将院子里和屋顶上的积雪直接收入空间。原本想着有空再找个偏僻地方把这些雪丢弃。
但转念想起某一世经历过的逃荒缺水的艰难,便觉得这些干净的雪储存起来或许将来有用,反正空间足够大,于是便不再丢弃。
某个月色清朗的夜晚,她甚至特意跑到深山里,收取了大量无人踩踏过的、最为洁净的积雪存入空间。
至于那些在雪地里冻僵了的野兔、山鸡等小动物,自然也被她顺手收入空间,送进加工坊,变成了一道道储备美食。
有时候,陈娇也会让大黑当一回“快递员”,给大伯家送去一只处理好的兔子或野鸡。而大黑每次回来时,背上的特制驮筐里也总会装着回礼,有时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有时是炒得香甜酥脆的栗子或瓜子。
陈娇特意用加工坊为大黑量身打造了一个双筐驮架,两个小巧的筐子中间用结实的皮带连接,刚好可以稳稳地卡在大黑宽阔的背脊上。在这大雪封路的冬天,用来传递东西简直再方便不过。大伯家煮好的饺子放在筐里,大黑一路小跑着带回家,汤汁都不会洒出半点。
陈娇本以为,这个冬天就会在这般平静而温馨的日子里悄然度过。然而,这天下午,她正在空间里专心致志地修炼《长生功》,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她下意识地将意识向外一扫,不由得微微蹙眉。来人居然是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而那位女主曾琳,赫然就在其中。
陈娇心里有些纳闷,也涌起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这大冷天的,她们不好好在知青点待着,跑来找她做什么?
尽管心中疑惑且不情愿,但人已经到门口了,总不能装作没听见。她迅速从空间出来,瞬间感受到屋内因为久未添柴而变得如同冰窖般的寒意。
她连忙取出一张保温符咒使用,房间的温度开始稳步回升。接着,她又往炕灶里塞了一张烈火符,熊熊火焰瞬间燃起,将炕面烘热。待炕热之后,她又添了些木炭,并捡了几根耐烧的木材塞进灶口,制造出一直在烧炕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才故意用带着浓浓睡意、懒洋洋的声音应了一声:“谁呀?正睡觉呢……”同时,院子里的大黑也配合地发出了几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吠叫。
陈娇裹上那条厚厚的灰色兔毛大氅,将帽子拉得很低,毛茸茸的帽檐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睡”得粉扑扑、显得格外小巧的脸庞。她慢吞吞地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栓。
门外,几个女知青挎着篮子,冻得鼻尖发红,不停地跺着脚。当她们看到陈娇身上那件看起来就无比暖和、做工精致的兔皮大氅时,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羡慕。
这样一件大氅,一看就知道是用了许多张完整兔皮才能缝制而成的,不仅在这乡下是稀罕物,就算在城里,普通家庭也极少有人能如此“奢侈”地用这么多皮毛来做一件日常穿的外袍。
看来,村里关于陈娇父母给她留下丰厚遗产,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之前她们或许还将信将疑,此刻亲眼见到陈娇的穿戴,心里已信了七八分。
曾琳的目光紧紧盯着陈娇那张在毛领衬托下更显精致、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红润的脸庞,心中的嫉妒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为什么自己就得背井离乡下乡受苦,每天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而这个陈娇,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是个乡下人,凭什么就能过得这么舒坦?
长得漂亮也就罢了,村里人还都护着她,连一条狗都那么威风……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事实上,这次来找陈娇,正是曾琳在背后怂恿大家一起来的。自从那次杀猪菜宴会上见到陈娇,曾琳就开始格外关注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没有这个陈娇,她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很多。仿佛冥冥之中,陈娇的出现,挡住了她本该顺畅的道路一般。
这种莫名的敌意和比较之心,驱使着她想要更接近陈娇,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甚至……能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好处,或者给她添点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