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提着满满一篮榛蘑,刚走到山脚边缘,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带着焦急的呼唤:“娇娇,娇娇!你在哪儿啊?”
那声音听着有几分急切,像是真在担心她。陈娇脚步一顿,心中警铃微作,没有立刻应声,反而心念一动,整个人瞬间隐入了空间之中。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声音来源附近,透过空间壁垒仔细观察。果然,喊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怂恿原主上山采蘑菇的吴三丫。
此刻,吴三丫脸上堆满了看似真切的焦急,双手拢在嘴边,一声声地喊着。然而,陈娇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人虽然站在山脚下喊得卖力,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半步也不肯往那林木森森的山里挪。
没过多久,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大队长陈长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陈长生是陈三的隔房堂兄,在陈三夫妇去世后,对这个孤苦无依的侄女儿颇为照顾。
生产队里人人都要上工,他知道陈三给女儿留了些家底,便也没苛求原主,只让她跟着孩子们干点割猪草的轻省活儿,算是意思意思。
原主一个孤女,难免被一些心思不正的人惦记,想方设法要吃绝户,都是陈长生这个大队长一次次出面挡了回去。
他早就在村里放话,陈三走了,陈娇就是他亲侄女,谁要敢动歪心思,先问问他这个队长答不答应。
此刻,陈长生看着吴三丫,眉头拧成了疙瘩:“吴三丫,你确定娇娇上山了?我之前三令五申,有人说在林子里发现了野猪脚印,这几天谁也不许上山,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往山上去?”
吴三丫立刻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眨着眼睛说:“队长叔,我真不知道有这事儿啊!我就是前两天跟娇娇提了一嘴,说山上的榛蘑这时候正鲜,约好今天一块儿去采。后来我娘非逼着我赶紧把一家子的衣服洗了,我就跟娇娇说去不成了,让她也别去了。谁、谁想到她……”她说着,还适时地低下头,显得又委屈又担心。
空间里,陈娇的目光冷冷锁定在吴三丫身上,不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就在吴三丫低头掩饰的瞬间,陈娇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嫉妒。陈娇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这吴三丫对原主的性格摸得是门儿清。
原主确实是那种一旦计划定下,就会按部就班去执行的人,有点小小的执拗。吴三丫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明知自己临时爽约,原主大概率还是会按照原计划独自上山。
这山平时村民常去,野猪大多在深山里活动,很少在外围出现。这次有人发现了野猪活动的痕迹报告给大队长,陈长生立刻就让村民近期不要上山。
可原主平时不怎么爱凑热闹,消息难免闭塞,加上她确实喜欢蘑菇的鲜味……吴三丫这一手,可谓是精准算计。
原主平时上工就是割割猪草,有时候懒得动弹,就直接掏一毛钱,让村里那些半大孩子帮忙把份额割够,自己则在家看看书,侍弄一下屋前的小菜园,生活简单。
吴三丫也是观察了原主很久,摸透了她的性子,才慢慢接近,成了原主在村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吴三丫在家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宝贝弟弟,是村里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可见在家中的地位。
而陈三夫妇,却把原主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当作眼珠子般娇养着。两相对比,怎能不让吴三丫嫉妒得发狂?
她恨自己爹娘生了她却不把她当人看,更恨陈娇明明没了父母,却依然能过着衣食无忧、被人护着的生活,甚至有时还会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即使原主心善,看吴三丫可怜,时常把自己多余的鞋子、衣服送给她,有时还叫她一起吃饭,吴三丫心里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滋生出更深的怨恨,恨不得原主立刻消失。
所以,当她听说野猪在外围出没的消息后,灵机一动,便想出了这个借刀杀人的毒计。在原本的剧情里,吴三丫确实成功了。
原主死后,她还曾偷偷溜进原主住处,翻找出原主藏在房间里的现金,这笔意外之财她谁也没告诉,在她爹娘盘算着把她嫁出去换高额彩礼时,她便带着这笔钱偷偷跑了,再无音讯。
此刻,亲眼看到吴三丫本人,陈娇的脑海中又解锁了更多关于她的剧情细节,彻底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既然知道了缘由,陈娇便不再犹豫。她看准山路的一个拐角,趁吴三丫又一次喊她名字的间隙,扬声应了一句:“哎!我在这儿呢!”
她用意识“看”到,吴三丫在听到她回应的一刹那,脸上瞬间闪过错愕,随即那错愕就化为了难以掩饰的愤恨,那眼神仿佛在说:“可恶!她怎么没碰上野猪被撞死!”
陈娇提着篮子,不紧不慢地从山路拐角处走了出来。陈长生一见她,立刻快步迎了上去,语气带着后怕的责备:“娇娇!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山上去了?不是说了最近有野猪,不能上山吗?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陈娇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大伯,我没听说呀。”说这话时,她别有深意地瞥了旁边的吴三丫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吴三丫心里猛地一咯噔,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总觉得陈娇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陈娇接着说道:“大伯,我在山上转了一圈,没看见野猪,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兴许那野猪已经回深山老林里去了吧。
您看,我还采了好多蘑菇呢,可新鲜了,等会儿您拿些回去,让大伯娘炒着吃。”说着,她把装满榛蘑的篮子往陈长生面前递了递。
陈长生这才仔细打量她,见她全须全尾的,确实不像遇到危险的样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次可不敢一个人往山里跑了,想采蘑菇叫你大伯娘陪你一块儿去!”
见陈娇还举着篮子,执意要给他蘑菇,陈长生也不再推辞,嘿嘿一笑,爽快地拉起自己的衣襟下摆,兜成一个临时布兜:“行,那大伯就沾沾你的光,尝尝这山鲜!”
陈娇笑着,哗啦一下把篮子里大半的蘑菇都倒进了陈长生的衣兜里。陈长生连忙哎哟哎哟地喊:“够了够了!傻孩子,你给我这么多,你自己篮子里都没剩多少了!”
陈娇脆生生地笑道:“我没了,正好去大伯家蹭饭呀!”
陈长生被她说得心里一暖,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好!那也别等下次了,干脆就今天!你把篮子给我,我拿回去让你大伯娘拾掇拾掇,晚上就在家吃!走,跟大伯回家!”
他说着,又把衣兜里的蘑菇一股脑倒回篮子里,然后自然而然地接过陈娇手中的篮子,转身就带着她往家走。
陈娇看都没再看吴三丫一眼,抬脚就要跟上陈长生。吴三丫见状,心里又急又慌,连忙追上前几步,扯出笑脸道:“娇娇,你、你怎么不理我呀?”
陈娇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冰冷地落在吴三丫脸上,那眼神像是腊月里的寒冰,直冻得吴三丫打了个哆嗦。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阴冷:“吴三丫,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也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想办法……弄死你。”
这轻飘飘却寒意刺骨的话语,吓得吴三丫脸色瞬间惨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陈娇说完,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快步跟上了前头的陈长生。
心中冷哼一声,原主那一条人命的债,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吴三丫,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