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恩和杰克便开始了对这起“义体失窃案”的调查。
他们的第一站，是那家位于市政中心的、名为“生命之树”的医疗中心。
这里窗明几净，医护人员都穿着洁白的制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与夜之城那些藏污纳垢的黑诊所判若两地，至少明面上如此。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名神情焦虑的主管。
“两位就是公司派来的调查员吗？”主管将他们领进办公室，但脸上多少还带着一点怀疑，因为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公司狗。
紧接着林恩亮出了V给他的虚拟身份Id，这位主管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恭敬起来，一副您吩咐的表情。
林恩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需要你们提供过去半年内，所有经手过失窃尸体的医护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排班记录和权限日志。”
“这……”主管面露难色，“这涉及到员工的隐私……”
“隐私？”杰克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主管的办公桌上，“现在丢失的义体上可是有公司的重要实验数据！跟公司利益比起来，你觉得你的隐私更重要吗？”
杰克道上的那一套，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司职员，效果拔群。
主管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地将所有资料都调了出来。
有了资料，接下来的几天，林恩和杰克分头行动。
杰克利用他在街头巷尾的人脉，去各个黑市和义体贩子那里打探消息，看最近有没有来路不明的高端货色流通。
而林恩，则利用V给的公司狗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Ncpd的数据中心，调阅了所有相关的监控录像和法医报告。
虽然这个身份权限不高，但用来吓唬吓唬那些不愿配合的底层警员，已经绰绰有余。
然而，几天下来，调查却毫无进展。
所有经手过尸体的医护人员，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黑市上，也完全没有那件斯安威斯坦的踪迹。
一切都仿佛石沉大海。
“妈的，这活儿比偷一辆军用科技的装甲车还难。”杰克在一处拉面摊前，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抱怨道，“那帮孙子手脚太干净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林恩也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内部人员，那会是谁？能在戒备森严的医疗中心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内置义体从尸体上取走，这绝不是普通清道夫能办到的。
“等等……”林恩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最近黑市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在流传？”
“特别的东西？”杰克想了想，“要说特别，那得是最近火得一塌糊涂的一款黑超梦了。听说是一个月前，荒坂塔下那个赛博精神病死前的第一视角体验。妈的，据说刺激得不行，感官同步率百分之百，很多人看完都直接吐了。黑市上已经炒到一千欧一盘了。”
赛博精神病……第一视角……
林恩的脑中，一道闪电划过！
他立刻用终端连接上了一个地下黑超梦论坛。
果然，置顶的热帖，就是关于这款名为《荒坂塔屠夫》的黑超梦的讨论。
他花了一千欧元，从一个匿名卖家那里，买到了一份拷贝并弄来了一套超梦设备。
回到公寓，他将超梦接入了自己的系统。
下一秒，他的意识便被拽入了一个血腥而又狂暴的世界。
他仿佛化身成了那个夜晚的赛博精神病，感受着子弹撕裂肌肉的痛楚，感受着重拳轰碎骨骼的快感，感受着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体验结束时，林恩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超梦的真实感远超VR，在最后子弹洞穿脑袋的那一刻，林恩真的好像感受到自己头骨碎裂的感觉。
这个黑超梦很刺激，但他要找的不是这个。
他将超梦切换到编辑模式，快进到最后，也就是“自己”被暴恐机动队击毙的那一刻。
他发现，这段超梦，是从尸体被装进运尸袋的那一刻，才宣告结束的。
这意味着，剪辑这段超梦的人，一定接触过他的“尸体”！
而制作黑超梦，需要提取死者临死前，感官芯片里记录的最后一段神经信号。这同样是一项技术活！
能接触尸体，又有技术提取芯片数据……
“运尸队！”
林恩和杰克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了答案！
他们立刻重新调查了那家医疗中心合作的市政运尸服务小组。在杰克的“友好”问询下，一名运尸队的司机很快就吐露了真相。
他承认，自己会偷偷将一些“有价值”的尸体感官芯片卖给一个地下的黑超梦工作室，赚点外快。
顺着这条线索，林恩和杰克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藏在棚户区一个破旧仓库里的黑超梦工作室。
面对林恩那把黑洞洞的枪口，工作室的老板，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男人，将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他承认，那个赛博精神病的芯片，就是他从一个运尸队成员手里买来的。
“那批失窃的义体，是不是也是你干的？”杰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问道。
“不不不！不是我！”老板吓得屁滚尿流，“我就是个做超梦的！我哪有那技术去拆解军用级义体啊！卖我芯片的人……她只卖感官芯片！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恩示意杰克停手。他看得出来，这家伙没说谎。
线索，似乎又断了。
林恩有些烦躁地拿过那份运尸队的成员名单，准备再从头梳理一遍。
他的目光在名单上一个个扫过。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了他的眼帘。
【葛洛莉亚·马丁内斯】
林恩的呼吸，瞬间一滞。
大卫的母亲。
那个在一个月前，因为一场无妄之灾，死在街头的女人。
她竟然是这支运尸队的成员？
为了给儿子凑齐荒坂学院高昂的学费，铤而走险？
林恩觉得，有这个可能。
一个为了孩子，愿意付出一切的母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么，那些失窃的、更值钱的内置义体呢？会不会也是她……
林恩立刻调出了葛洛莉亚的所有资料。她的排班记录，与好几起义体失窃案发生的时间，完美吻合。
一切，仿佛都串起来了。
葛洛莉亚，很可能就是那个盗窃并贩卖义体的“内鬼”。之前失窃的义体可能已经出手完毕，而这次的斯安威斯坦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就遭遇了车祸意外身亡。
所以，那批失窃的义体，很可能根本没有流向黑市，这才是在黑市上查不到消息的原因。
林恩首先想到的，就是荒坂学院。
然而，当他以“荒坂反情报部门外勤”的名义，联系上学院的教务处时，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大卫·马丁内斯？哦，他已经在三周前，办理了退学手续。”
退学了？
“他在学校一直是个顽固分子，多次违规，三周前在学校殴打同学后才被劝退的。”
林恩挂断通话，皱起了眉头，他一下子也没想到该从哪里入手，反而是一旁的杰克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卫？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杰克闭眼捏了捏鼻梁，好像在沉思。
“想起来了，上次帮内和一个来自沃森区的赛博朋克小队起了冲突，吃了不小的亏，好像里面有个新人就叫大卫。”
林恩大喜，立刻拍了拍杰克的肩膀道：“走，我们去一趟沃森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