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5年,夜之城,河谷区。
“嘭!嘭!嘭!”
一连串沉闷的枪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将林恩从混沌的睡梦中猛地拽了出来。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起,手已经按住了床头柜上的手枪。
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门外走廊的动静。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远处传来Ncpd警车由远及近又呼啸而去的尖锐鸣笛。
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林恩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松弛下来。
“屮,又是谁在楼下干起来了?大清早都不让人安生。”林恩骂骂咧咧地起身前往卫生间。
他站在镜子前,任由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了很久,这才掬起一捧,用力地泼在脸上。
一瞬间,睡意全无。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男人面容尚算清秀,但眼神却带着一丝疲惫。
一道显眼的疤痕横过他的左边眉梢,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身体的过往。
林恩静静地盯着“自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不是夜之城的人。
更准确地说,这具名为“林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来自另一个和平世界的大学生灵魂。
在那里,枪声只存在于电影和游戏中,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期末考试和渺茫的未来。
而在这里,死亡就像街边自动贩卖机里的饮料一样寻常,甚至更加廉价。
“真是操蛋!”林恩拿出毛巾擦了擦脸,这才回到房间。
很显然,他对自己穿越生活并不满意,夜之城的外来居民平均存活时间不过三个月,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半年了。
夜之城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充满了坟墓与荣耀。
军用科技的败走导致荒坂公司对夜之城完成了独裁统治,普通居民的被压榨,帮派之间永无休止的火拼,甚至你走在街头还能遇见活摘你义体和器官的“清道夫”。
穿越到这种地方,林恩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金手指。
唯一还算得上有用的就是一个可以查看自身属性的面板。
林恩看了看自己低的可怜的面板。
肉体?:5(生命值、近战伤害)
反应?:4 (身体敏捷程度)
镇定?:5(顾名思义)
智力?:5(并非广义智力,更多指大脑能力,黑客专精)
面板下方,还有着一根白条,不知作用。
标准的路边一条属性。
“叮铃铃。”
一声提示音响起,随即林恩的义眼便亮了起来,全息通话接通。
“这么早起床的只有你了孩子,我这边有一单急活,送一箱货去北区。”
全息投影显示对面是一个没在黑暗里的中年人。
“这么急?报酬呢?”
“1000欧元。”
“oK,我现在过来。”
林恩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1000欧,这可比一般的活高了好几成。
挂掉电话后,林恩穿上一件半旧夹克,带着手枪走出了出租屋。
楼道里充斥着合成食物和潮湿垃圾混合的怪味。
他快步走下楼,来到公寓后巷寻找自己的爱车。
那是一辆二手的“草薙”ct-3x摩托车,流线型的红色车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是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最值钱的遗产。
大步跨上摩托,机械义眼扫过,车辆便成功解锁。
这个世界恐怖至极的科技发展程度,是林恩穿越之后唯一觉得有些慰藉的地方。
骑着摩托冲出狭窄的巷道,夜之城那光怪陆离的景色瞬间将他吞没。
摩天大楼林立,如同一座钢铁丛林,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流动闪烁,一辆辆浮空车如同发光的飞虫,在他头顶的空中航道上无声穿梭。
地面则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上积着肮脏的雨水,倒映着五光十色的霓虹。
行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挂着赛博改造留下的金属接缝和LEd灯。
远处的街区传来重金属摇滚的沉闷鼓点,与偶尔响起的枪声和警笛混杂在一起,构成这座城市独有的狂乱交响乐。
这就是夜之城!
林恩熟练地在车流中穿行,夹克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想完成任务,拿到报酬,然后艰难地活下去。
仅此而已。
他此行的第一站,是位于圣多明哥区的六街帮据点。
圣多明哥,夜之城的工业心脏,也是六街帮的大本营。
这里的空气中永远飘散着工厂废气和金属粉尘的味道。
林恩将摩托停在一座废弃车库改装而成的据点外,粗犷的星条旗涂鸦和火焰骷髅标志宣示着此地的主权。
一进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和嘈杂的交谈声便扑面而来。
三个体格壮硕、身上裸露着粗糙金属义体的帮派成员正围着一张台球桌打赌,很是喧嚣。
“我再压三天守夜。”
“我压五天!”
听到开门声,几人也注意到林恩了。
“嘿,看谁来了!”一个胳膊换成了巨大机械臂的壮汉笑着喊道。
“不是吧?林恩,今天起这么早?”一个脸上贴满了贴纸的莫西干头青年一脸惊讶地说着。
毕竟除了轮班值夜的倒霉鬼,谁乐意这么早起床。
“别说了科隆,楼下不知道哪个短命的打枪把我吵醒了,刚好来接个委托。”林恩摆摆手,径直来到被称为科隆的莫西干头青年背后。
这人是原主的好友,虽然穿越来了之后,对原主之前的记忆很模糊,但是科隆对自己的真诚可不是装的,算是林恩穿越来之后,唯一信任的人了。
“这么好的牌,要我我就押十天。”林恩看了看科隆的牌 ,开起了玩笑。
“去你的吧,赶紧滚。”科隆一把将林恩推走道:“别报老子牌。”
林恩再跟其他几人寒暄两句,便穿过几个走廊走进了里屋。
屋内光线很暗,烟雾缭绕。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抽着烟,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
“杜洛克,我来取货。”林恩直接走向办公桌,对那的中年人说道。
这个被称作“杜洛克”的男人是据点的小头目,他抬起眼皮瞥了林恩一眼,开口道:“东西在里面冷柜,13号,自己拿。记住,沃森区北边的仓库,别搞砸了。”
“明白。”
林恩熟练地走进里屋,从一个工业级冷藏柜中取出了一个手提箱。这就是他今天要送的“货”。
里面具体是什么,林恩从不关心,也不想关心。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这是夜之城的生存法则之一。
他没有片刻停留,拿上货,在众人的口哨声中转身离开。
引擎再次轰鸣,林恩驶出圣多明哥,向着北方的沃森区疾驰而去。
摩托自带的电台自动连接上了公共频道,经过算法筛选,开始播报林恩“可能感兴趣”的新闻。
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响起:“……新闻54台为您报道,位于沃森区小唐人街的冲突持续升级。据悉,莫克斯帮与掌控着该区域娱乐产业的虎爪帮,因纠纷爆发了数小时的激烈交火。
目击者称现场枪声不断,Ncpd的快速反应部队已在赶往现场的路上,请市民尽量避开该区域……”
“莫克斯和虎爪帮……”林恩咂了咂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夜之城就是一锅沸腾的汤,各大帮派在锅里互相碰撞、撕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莫克斯帮多是些追求自由的边缘人士,而虎爪帮则以其传统和凶狠着称,这两个帮派在小唐人街和日本城的地盘犬牙交错,擦枪走火是家常便饭。
林恩调出导航地图,光标闪烁的推荐路线正好要穿过小唐人街。
他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犹豫了一下。
“Ncpd都出动了,应该已经清场了吧?”他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己。走近路能省下至少十分钟,早点送完,早点拿到钱。
不过夜之城的Ncpd效率极低,等他们赶到,火并双方怕是连弹壳都捡干净了。
而且“冲突现场”,往往是清道夫和拾荒者最活跃的地方,林恩不想莫名其妙被他们生挖了器官。
“算了,安全第一。”
林恩最终还是选择了稳妥。他滑动手指,在地图上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宁愿多绕十几分钟的路,也要远远避开那个是非之地。
摩托车在岔路口一个漂亮的甩尾,拐向了通往城市外环的高架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