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气氛热烈，悠悠蓝光照耀下，前方的人群在各种跺脚、鼓掌、呐喊、示威，仿佛他们马上就要劈碎这天地。
就在这嘈杂声中，赵凌眯起眼睛，听到了对方问出的这句话。
对方的话语很轻，很随意，就像是赵凌学会了某项他很了解的普通技能，他感了兴趣，就随意问问：你哪学的。
赵凌背部离开瓷砖贴就的墙壁，侧过身，仔细地看了一下眼前这个喝可乐的年轻人一眼……萧淳，这是对方自己报出的名字。
之前看对方骑单车时只是惊鸿一瞥，这时候，赵凌才逐渐看出对方的不对劲……或者说，不和谐的地方。
对方——太平静了。
平静得过分，不论是从萧淳的面部表情，还是从他的眼神，赵凌都看不出对方的情绪有任何变化。
即便是他。
刚刚在曹曦的演讲中，也是感受到了一丝自己情绪上的波动的。这股情绪里面，有审视，有激动，也有反感。
但对方没有。
对方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不像个正常人……赵凌面上笑了一下：“我在一个培训班学的，跟你们这儿差不多……怎么了？萧兄，你感兴趣吗？要不要我帮你报个名？可以打八折！”
萧淳喝了一口可乐，喉头滚动间，下颚愈发消瘦：“那就有劳苏兄了，可以和萧某说一下，你们那个培训班的位置吗？”
“啪啪啪！”，也不知道台上的曹曦说了什么，大厅里的年轻人纷纷开始热烈的鼓掌。
“没问题啊。”赵凌肩膀靠到瓷砖墙壁上，嘴角一勾，笑眯眯道，“那萧兄，在我介绍你去我们那个培训班前，你能给我讲讲你们这个俱乐部吗？”
“没什么好讲的。”萧淳摇了摇头，握着可乐罐的右手往台上一指，语气平淡，“就跟曹曦说的一样，我们的目的，就是占领蓝星，苏兄，你刚刚没听吗？要不要我让曹曦单独给你讲一次？”
真棒！……占领蓝星……这确实没什么好讲的……一群神经病……当老子是傻子啊……赵凌心中腹诽。他怀中抱着陈黎剑，左肩抵在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平静的萧淳，‘嘿’了一声笑道：
“这梦想真棒！萧兄，你跟你们俱乐部的会长……”赵凌朝台上意气风发的曹曦瞥了一眼，坏笑道，“很熟吗？”他声音戏谑，但目光里却带着审视。
“嗯，很熟。”萧淳目光没有移动，直视着台上的曹曦，“我昨天刚到这边，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就跪在地上，说愿意当我小妾，萧某自然是不答应的。”
小妾……赵凌目光渐渐凝住。
“喔……”萧淳恍然般轻点了一下头，扭过头，直视赵凌道，“按你们这边的说法，应该不能说小妾，应该说……女朋友？是这么说吗？”
赵凌胸腔起伏了一下，笑道：“也不尽然，她收你钱吗？”
萧淳似乎有些意外于对方的回答，几息后，他直视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笑笑道：“自是不收的。”
“那说明，”赵凌右手大拇指一翘，朝台上被众人簇拥的曹曦指一指，“别说女朋友了，她连小姐都不如……你可以叫她‘别有用心的女人’或者‘为达目的，毫无廉耻的政客’……都可以……”
大厅里的气氛愈加热烈。
简陋的舞台上，曹曦开始一个个叫会友上台来，分享他们成为新人类之后的感受和行动。
但在人群的边缘外，在黝黑的环境中，赵凌二人之间……却意外地沉默了下来。
“呵。”
咔咔咔的声音响起，萧淳将手里的可乐罐捏成一团，笑了一下。没有乱扔垃圾，将捏瘪了的可乐罐头放入卫衣口袋。
“苏兄，”萧淳感叹道，“你还真是个妙人。”
“萧兄，”赵凌扬了一下头，笑笑道：“你还真是来了一个不太妙的地方。”
沉默片刻。
“确实不太妙，”
萧淳点了点头，笑了笑。其实他昨天还挺喜欢蓝星的。
他吐出一口气，背部离开墙壁，直面赵凌道：“请教苏兄，你今夜不请自来我们俱乐部，是为了什么？”
见对方总算认真了起来，赵凌便也认真道：“两件事，第一件事，苏某来找一个人。”
“谁？”萧淳平静道。
“一个女孩，二十出头，名字叫李采薇，在夜场工作，前两天在你们这边失踪了，她是我朋友。”
萧淳点了点头：“李采薇……好，萧某记住了，等下我帮苏兄问问。”
萧淳语气中正平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对方的来历。
从对方之前在车上散出神识起，他就仔细观察过。
对方在蓝星上的一切细节动作，不论是穿着，还是开车门的动作，还是走入便利店的一系列动作……等等一切，都太自然了。
他确认对方是蓝星人无疑，也就是说，对方拥有灵根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蓝星的灵机还不够充分，他无法望气。
但神识粗略一探，对方的修为——应该不下练气三层了。
他有些意外。
原本他以为这苏念温只不过是上章星宫或者鹿台那边派过来的一只老鼠。
但没想到，对方的谈吐、修为、心境，都让他有些讶异。
尤其是心境。
即便有了灵根，即便有了远强于曹曦的神识，但这个苏念温依旧不骄不躁，心境极其沉稳，甚至有几分渊渟岳峙的意思，这份沉稳，让他甚至感觉对方都不像个年轻人。
这份心境极其难得。
萧淳笑了笑，平视赵凌道：“那苏兄，第二件事呢？”
听到萧淳同意，赵凌轻舒口气，眼瞳里散出幽光，点头道：“多谢萧兄……但萧兄，能否先帮苏某办完第一件事，如果能办完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就不必了。”
“好。”
萧淳不在意，从穿着上看，对方应该是上章星宫或者鹿台的人，而不是九锡禅杖和密施特教会的人。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以蓝星目前的灵机，金丹及金丹以上依旧无法降临，即便是筑基，以他们落宝铜钱所掌握的天道碎片数量，能降临的筑基期，仅仅不过一手之数。
那么，培养对方这样颇有战力的蓝星成员，就成为了重中之重，甚至有可能在金丹降临前，就能决定好东洲的归属。
萧淳平静的眼神里出现几分波动。
他指了指前方白光下的舞台，笑道：“苏兄，你看。”
赵凌瞥过头，此刻，舞台上正站着三个人。
领袖曹曦。
穿着白西装的高个年轻人，戴着白手套，一脸傲然。
还有一个穿黑色燕尾服的老头，但老头的穿法似乎有些不对，燕尾服极不合身。
砰，砰，砰，老头正在将一张桌子搬到舞台上，但他显然有些吃力，乒乒乓乓，桌子磕磕碰碰的响声不断。
萧淳指着那个老头，声音平和道：“他名字叫司马白，练气巅峰，在我降临前，他是我们落宝铜钱在蓝星上的掌柜，曹曦也好，还是这些年轻人也好，都是他引入的，他现在负责这个俱乐部，我等下跟他说一声，你要找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赵凌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他朝萧淳笑道：“那就多谢萧兄了！”
赵凌嘴角笑意温和。嗯……落宝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