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镇天,赶到了!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洪荒巨兽,双眼彻底化作赤金,周身燃烧着近乎实质的火焰,疯狂地屠戮着视线所及的每一头恶魔。长老们紧随其后,剑气纵横,术法轰鸣,杀的这片森林尸骸堆积如山,树木都被飞溅的血肉染成暗红。
然而,当南宫镇天冲破重围,劈开车门,看到的却是几乎生机断绝、陷入昏迷的澹台灵裳。她身下是刺目的血泊,怀里……空空如也!
“孩子……我的孩子……”他在尸山血海中寻找,发疯般地咆哮。血脉秘法催动到了极致,一遍遍,一遍又一遍地感应……却如同石沉大海!
“找到了吗?孩子呢?我的女儿呢?!”被紧急施救后幽幽醒转的澹台灵裳,死死抓住南宫镇天的衣襟,眼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南宫镇天强忍着悲恸,用婴儿留下的脐带血,施展了更霸道的南宫禁术——命魂灯术!一盏用寒髓玉制成的、仅豆大灯火的紫色琉璃灯盏在他掌心亮起,微弱而顽强地燃烧着。
“你看!灯没灭!我们的女儿还活着!一定在哪个角落等着我们!我南宫镇天发誓,穷尽九天十地,踏遍万界虚空,也要把她找回来!”他将灯盏珍而重之地放在澹台灵裳冰凉的手中。
就是这盏灯,成了澹台灵裳残破世界中唯一的光。
场景迅速切换,快得如同光怪陆离的梦境。云凝“看”到:
回到南宫帝族辉煌却冰冷的宫殿。
澹台灵裳不顾伤痛未愈,日夜守在那盏命魂灯旁,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微弱的火焰。原本光彩照人的面容迅速枯萎下去,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希望和对自身失职无尽的悔恨折磨。她常常深夜惊醒,抚摸着小女儿本该睡着的摇篮,失声痛哭。
她变得沉默寡言,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除了那盏灯。
南宫镇天和两个儿子南宫锦凌、南宫锦星想尽办法安慰、劝导、分散她的注意,都无济于事。那盏灯,燃尽了她所有的生命力,只为维持那一点微末的寄托。
然后,画面定格在那个普通的黄昏。
澹台灵裳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窗外是绚烂的晚霞。她几日几夜未曾合眼,终于抵挡不住汹涌的疲惫,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抱着那盏命魂灯,意识模糊地沉沉睡去。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期盼女儿归来的虚幻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打了一个盹的片刻。
她突然惊醒!
几乎是本能地看向手心。
那盏燃烧了数年、寄托了她所有生命意义的命魂灯——灭了!
灯芯处,只剩下冰冷漆黑的焦痕。
所有的光,熄灭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澹台灵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的希望如同被砸碎的琉璃,彻底崩裂成亿万片!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先是低低的、近乎窒息的抽气声,紧接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破碎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然后猛地爆发!
“哈哈……哈哈哈……”
她在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捧着那冰冷的灯盏,笑着,哭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绝望!
“没了……都没了……我的孩子……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你……”她捂着头,指甲深深掐入头皮,仿佛要将这带来所有痛苦的脑袋撕碎!“灯灭了……灯灭了……哈哈哈……我的女儿……娘亲对不起你啊……啊——!!!”
那狂笑与嘶吼最终化作一声撕裂心肺的惨嚎!整个精神空间都仿佛随之震荡、坍塌!
南宫镇天和儿子们闻声冲进来时,只看到澹台灵裳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眼神空洞无神,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一个精致的、毫无生气的躯壳。而那盏熄灭的命魂灯,从她僵硬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彻底碎成一地凄凉的冰渣。
那一刻,澹台灵裳的意识,碎了。绝大部分归于沉寂和麻木,只留下最深处那个承载着最终绝望、最终疯狂、最终确认“女儿已死”真相的那一小块灵魂碎片,被巨大而黑暗的悔恨与自责包裹着,沉入了这记忆深渊的最底层,拒绝面对现实,也拒绝消散。
“娘亲……”
就是这里!
云凝的神念化身,心脏如同被最尖锐的锥子狠狠刺穿,剧烈的疼痛让她周身笼罩的帝星光芒都猛地一黯!那是血脉相连的痛楚,是对母亲所承受绝望的感同身受。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帝星决的光芒骤然变得柔和,如月光般清冷地铺洒开来,试图驱散周围浓得化不开的绝望黑雾。
“娘亲……是我……我来找你了……”她的神念化身小心地凝聚起帝星血脉最本源的气息,混合着她从未能真正喊出口的那个称呼所蕴含的孺慕之情,朝着那片最深的黑暗核心,如同召唤一般,一遍遍地、温柔而坚定地呼唤着。
“娘亲……别怕……女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你看……”
她轻轻引动帝星本源,那纯净的帝族血脉之力,在黑暗之中宛如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星辰亮起。
起初,没有任何回应。那片黑暗如同凝固的铁块,死寂一片,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如同实质的藤蔓,缠绕着她释放的微弱星光,似乎要将这点光也彻底吞噬。
云凝的神念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片核心区域的黑暗绝望带着强烈的排斥和吞噬性。她的化身光芒在迅速消耗。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君墨寒那股强大的守护力量在努力稳固这片区域的“边界”,但那源自内部的绝望反噬,让他也只能维持一个平台,无法驱散核心的黑暗。
“娘亲……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您?”
云凝几乎是倾尽全力,将当年澹台灵裳昏迷前最后看向襁褓婴儿的那一瞬间,婴孩眼中纯净无瑕的倒影,以及现在她自己帝尊之眸中的坚韧、强大与血脉共鸣,混合成一股强大的信息流,冲击过去!
“不……是我的错……我该死……我该死……”一个微弱到几乎消弭、充满无尽痛苦和自我厌弃的意念碎片,从那黑暗深处断断续续地逸散出来。
有反应了!
“不是您的错,娘亲!”云凝的声音从未如此急切而温柔,带着强大的安抚意志,“您拼了命护住我了!您看!我没死!我在外面经历了很多,但都走过来了!我现在很好,很强……我能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您了!跟我回家,娘亲,父亲,哥哥们,都在等你……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他们需要你……”
她不断地凝聚、释放着帝星血脉的气息,那至高的血脉本源之力,是澹台灵裳生命中烙印最深的存在。每一次呼唤,都像用温暖的手在试图融化坚冰。
终于,一道薄弱的似风一吹就会散去的魂体飘了出来。
找到了,云凝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