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失色,张弦已拔出霜锋古剑,低喝一声“跟紧”,便箭一般向前冲去。他速度极快,毫无等人之意。我预感要出大事,拼命追赶。
鳖灵王的无头尸冷不防从侧面窜出,吓得我魂飞魄散。它却直奔中心石墓而去。回头一看,大批癞毒人倒地抽搐,像极了影视剧里的中毒场景。
张弦突然折返,高喊:“回去!”
见他跑得匆忙,我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追了上去。才往回跑了几步,就见尸鳖母从石墓中飞出,闪电般落在无头尸的断颈处,撕咬着钻入体内。
无头尸踉跄着继续奔跑,跌倒后又迅速爬起,在石墓入口与冲出来的李亨利擦身而过。
李亨利手中握着一把半米长的青铜合金钥匙,样式与西阳地宫所见如出一辙。他将钥匙抛给张弦,转身又钻回墓室。这时我才注意到无头尸已被蚰蜓团团围住。
张弦接过钥匙后立即扔给我,准头极佳,我轻松接住。他随即冲进墓室,点燃烟熏棒。蚰蜓受不住烟气四散逃窜,无头尸趁机挣脱,一头扎进青铜棺椁,周围的蚰蜓纷纷跟随钻入。
90 癞毒人数量众多,我不敢靠近,只能看着李亨利和张弦合力抬起沉重的铜棺盖。他们费尽力气才将棺椁合上,此时那尊黄金九头蛇像已不见踪影。
张弦曾提到癞毒人与青蛙人同为拾宝客,想必这些癞毒人也具备吞噬金属的能力,类似沙漠中的食金蚁。
蛇像可能已被完全啃食,而黄金中的 ** 导致吞食的癞毒人毙命。李亨利拔出**迅速撤离,张弦却握着烟熏棒呆立原地。
他总是这样不分场合地出神,我暗自焦急却不敢出声,生怕惊动周围的癞毒人。
李亨利走到一具死去的癞毒人旁,用**剖开其腹部,沾满胃液的金块散落一地。他挑出几块用衣袖裹住,远远抛给张弦。张弦同样以衣物裹手,将金块逐一塞入蛇纹棺椁的孔洞中。李亨利接连剖开三具癞毒人的胃部,才填满所有缝隙。
这过程耗时良久,他们似乎是在保护无头尸鳖灵王——或者说,被尸鳖母寄生的躯体。但尸鳖母并不畏惧蚰蜓,此举又像在守护鳖灵王的残躯。这种矛盾如同镜像反射,令人费解,可他们的行动与棺椁设计显然暗藏玄机。
我 ** 自己停止深想。此时二人已用倒斗手法重新封住墓门,石墓内传来封门石落地的闷响,随后归于寂静。
李亨利冲出墓室疾奔向前,张弦低声道:快跟上!
我们不敢耽搁,一路狂奔至并列走廊。远远望见九头蛇相柳仍横卧在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们犹豫不前,直到张弦站在那怪物身旁向我们招手。见九头蛇纹丝不动,我才壮着胆子靠近。走近才发现它确实死了,大半身躯已化为腐臭的脓水。张弦催促道:快离开,这些腐肉带着剧毒,别吸入太多。
这话让我们心惊胆战,慌忙后退远离。
如果说癫毒人还算活物,我万万没想到相柳这种死物竟能再次,内心充满震撼与恐惧。
李亨利突然警告:注意,麻烦来了。顺着他视线望去,拐角处又游来一条腐朽的九头蛇——这不就是相柳吗?
明明亲眼目睹相柳化为脓血,怎么又出现一条?莫非相柳不止一个,或者说九头蛇本就有多条?
李亨利缓缓后退,罕见地露出惧色。连他都感到恐惧的存在,让我彻底绝望。人可以心存幻想,但更要认清现实。
恐惧归恐惧,反抗不能少。我将武器递给梅生伯,自己攥紧合金钥匙准备做最后的挣扎。九头蛇发现我们后,数个脑袋昂起吐信,碧绿眼珠杀意凛然,快速逼近。
我双腿发软不停颤抖。勇气是一回事,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不受控制。
我不断给自己打气,可心底的恐惧丝毫未减。此刻终于明白兔子为何会在鹰爪下露肚装死——那种绝望无法用理智克服,暴露弱点或许还能拼死一蹬,逃跑只是徒劳。
这也让我看懂了李亨利。他并非表面那般强大,此刻的举动与垂死挣扎的兔子无异。
我正想冲上去拼命,突然又一条九头蛇从后方扑来,狠狠咬住前者的脑袋。两条巨蛇顿时缠斗在一起。
我们趁机逃跑,却接连遇见第三条、第四条......越来越多的九头蛇。这些庞然大物聚集如垃圾山,腐烂躯体散发的灼热与恶臭令人作呕。连张弦和李亨利都吐得狼狈不堪。
在这幽暗的**陵深处,八条九头巨蛇盘踞在阴冷走廊里疯狂撕咬,上演着难以置信的混战。这竟是发生在2014年现代社会的真实场景。
若告诉别人某景区深处有八条九头蛇把守墓道,定会被当作痴人说梦。若说它们是自相残杀而亡,朋友准会笑话这剧情太过中二。
其实不难理解——换作是我,大概也会这么想。否则,这世界就太疯狂了。
倘若这个世界真实存在,我绝不会相信眼前的景象——腥臭的尸膏与腐血交织,如溃烂的糖浆般在地面蔓延,仿佛某种巨兽排泄的 ** ,面积之大堪比足球场,甚至仍在不断扩散。
我们拼命奔逃,张弦急促地提醒道:“这种庞然大物一旦死亡,尸身会迅速腐化,释放高热,最终融为剧毒的脓液。只要沾上一点,血肉便会溃烂至死。”
身后的尸膏如潮水般涌来,我们不敢冒险进入狭窄的墓道迷宫,生怕误入死路,被那致命的油膏吞没。
距离走廊尽头仅剩三十米时,一条浑身裹满腐油的九头蛇嘶吼着追了上来。李亨利迅速带我们拐入一条小墓道,这里靠近入口,正是最初相柳探入头颅的地方。
终于抵达溶洞坍塌处,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愣住——先前辛苦带出的冥器竟全数消失,显然有人趁我们深入时洗劫一空。
此刻无暇顾及财物,那条九头蛇是八蛇相争的最后胜者,凶险异常。我们仓皇爬上碎石堆,九头蛇的头颅已从各处墓门钻出,所幸无法再伤及我们。
“**戈壁!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老子的东西?!”吴敌怒不可遏,狠狠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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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冥山,是何也?则去之远也。——《天运》
离开寻龙山后,我刷张弦的卡购置了新衣和手机,随后与何晓晴去了附近的归去来网吧。一局LoL人机五连杀让我浑身舒畅,但没忘正事——迅速拷贝了她手机中的壁画照片。
李亨利称这幅线条山水画乃山水画鼻祖,暗藏易经推演的风水玄机。我对易经一窍不通,而他们也未有定论。此时我想起眼镜,其家族世代精通风水,或许能 ** 此谜。
比起厌倦倒斗,我更厌恶被人操控。李亨利一行疑点重重,连何晓晴的天真背后也似有隐秘。他们闭口不言,我无从追问。梅生伯执意追随张李二人,我无法坐视不理,唯有主动出击,将命运握于己手。
此行或为求财,或为闹剧,亦或牵扯他们的旧怨。但我想, ** 已近在咫尺。我必须带梅生伯抽身,却又不能违逆长辈意愿。如今钱财不缺,何必为此玩命?
我问何晓晴安县至汶川的距离,她答不足90公里,车程一小时。她追问目的,我只笑称随口一问,随后借口继续旅行,暗中购票前往汶川。幸而此前将信用卡寄存宾馆,行事便利许多。
梅生伯叮嘱我早些回去,说到家给他报个平安。我随口应下,拦了辆出租直奔车站。透过后窗望去,梅生伯仍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车影,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
我懒得揣测长辈这份牵挂的深意,可心头却莫名泛起酸楚。看来我这人终究心软,成不了旁人眼中能做大事的狠角色。
零八年的灾后重建让这座小城焕发新颜,崭新的楼宇透着喜气,我却提不起兴致。车未到站就给眼镜拨了电话,他火急火燎赶到阿坝车站,将我迎回家中。
平心而论,他家布置得颇有格调。虽非大富大贵,但满室山水丹青与古玩陈设相得益彰,连我们先前出手的冥器也收着两件。这般品味倒让我改观——此人盗墓怕是真为兴趣,倒是我先前将他看低了。
我环顾四周笑道:王桂芬这眼光可不行,虽说不是大富之家,这般雅致居所过日子岂不舒坦?
眼镜苦笑着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大您能来,不正应了这句老话么。
懒得与他掰扯这些,我直接调出手机相册:帮忙掌掌眼,可认得这里头的门道?
他狐疑地接过手机端详片刻,突然冲向电脑:有点意思,屏幕太小看不清。待我连上wiFi传完文件,他刚点开就猛然抬头:老实说,这是墓里出来的东西吧?
见他识货,我便将壁画来历和盘托出。眼镜冲进卧室从床底摸出本旧籍,对照着电脑屏幕快速翻阅。那娴熟架势显是对内容烂熟于心,不多时便断言:按《山法》记载,这该是山形地势图。不过要配着水域流向图才能看出玄机。还有别的图吗?
见我摇头,他眉头紧锁盯着屏幕,突然拍案大笑:明白了!这是上古山形图。老话说山靠水立,水依山流,画里暗藏水路呢!这叫,表面绘山实则暗标水道,根本不用另找什么流向图!
我急忙追问地点,他却露出狡黠笑容:知道一个乡镇能画出多少这种图吗?中国有多少省市县村?见我愣住,他又宽慰道:别灰心,总能理出头绪。说罢突然凑近:带我入伙就帮你。
原来那诡笑在这等着我呢——定是从图中看出了什么门道。
我直接拒绝了,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不想再背负人命。虽然没同意他的提议,但我心里明白,以他的本事,不干这行真是浪费人才。
眼镜认真地说: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08年那场灾难后,我就成了孤家寡人,要说无牵无挂,我比你更合适。你能去,为什么我不能?人各有志,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不用总担心会连累谁,只要考虑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就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