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将停在逃生口下方，背对着他们，我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和表情。幸好上方透进些许天光，让我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从声音判断，他们应该站在最初放置工具的位置，也就是一号墓室门前——那里还关着龙脸尸。李亨利大概正指着那扇门，向张弦发问。
他又一次提到青鸟纹章，勾起我的好奇。这东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他们不惜带这么多盗墓高手进来，又毫无理由地杀害？这完全不合常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张弦对李亨利恨之入骨，想先削弱他的势力，再伺机下手。可李亨利既然早有所料，为何还要顺水推舟？
之前张弦说过，他曾想利用青尸对付李亨利，后来发现行不通，便改变了计划。我越想越糊涂，索性不再琢磨。
眼下，我哪还有心思深究这些？只求老天保佑，能让我捡回一条命。这哪是什么古墓地宫，分明是人间地狱！
就在我心神不宁时，张弦冷冷答道：“是。”
李亨利嗤笑一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杀我 ** ？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让你死，可你却总想借邪物之手除掉我。这门里，藏着粽子吧？”
张弦轻蔑一笑：“连青尸你都不放在眼里，只顾着看戏，还亲手解决自己的手下取乐，还有什么粽子能奈何得了你？隗表哥——哦不，李大老板。”
李亨利忽然冷声道：“莫非是不化骨？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张弦淡淡道：“不是你处心积虑要找纹章玉片吗？怎么，现在怂了？上不上当随你，反正我可没打算把这东西交给你这黑心商人。”
话音刚落，两人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从他们的语气里，我听得出彼此间早有旧怨，至少是心结未解。我正暗自不安，李亨利忽然开口：“你那小朋友也该醒了吧，不如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我心里一惊，明白他们早已知晓我醒着，只好装作刚醒，连忙接话：“才醒，就听见你说什么化骨不化的。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哪能有什么见解。”
李亨利一听，放声大笑。
接着，脚步声朝 ** 近，身旁的海猴子也开始 * 动，似乎对什么充满畏惧。
两人在我面前站定，气定神闲地望着我。那些海猴子竟全都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温顺得像家猫。我心头震撼，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已经从我眼神里，看穿了我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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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越来越觉得难以置信，难道倒斗这行当真藏有不传之秘，能让行家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甚至令鬼神退避？
听他们脚步从容、呼吸平稳，这与张弦之前的表现有所不同。张弦似乎还需借助某种仪式，洒血为引；但此刻跟随李亨利同行，却显得更为轻松。而那些海猴子，显然对李亨利极为忌惮。
看来张弦所言不虚，李亨利确实是这行当里大师级的人物。
一个常年与死物打交道、倒卖文物发了大财的人，要说他没本事、手不黑心不狠，我是不信的。违法乱纪的事，恐怕也没少做。说得难听点，总去掘人祖坟的人，还能指望他讲什么道德？即便表面装得再像，也不过是只笑面虎。
至于张弦，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他看起来并不富裕，气质也与李亨利截然不同。李亨利一眼便知是生意人，就算面无表情，也自带一股老板的跋扈气场。
李亨利笑眯眯地看着我，和蔼地说：“吓坏了吧？其实没那么可怕。看过《盗墓笔记》吗？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毛骨悚然，仿佛他说的就是他自己。张弦在一旁冷冷接话：“你先别下来，就在封门将里待着。李老板说得也对，鬼神确实没那么可怕。就算是人心，也要看是什么人——心怀鬼胎的，你远离便是。”
我心里嘀咕：你们俩说一堆玄乎话，是在逗我玩吗？不过对张弦，我倒莫名生出一丝好感。这时突然一阵尿意袭来，我赶紧问：“我想小便，你们能护着我下去解决吗？”
张弦瞥了我一眼，淡淡答道：“尿在里面。”
我只好苦笑：“那我还是憋着吧。”
这可是三千多年的文物，尿在里面？开什么玩笑！实在憋不住再说。地上那么多海猴子，李亨利又一直笑眯眯的，笑得我心里发毛。眼下，我连张弦都不敢完全相信了。
张弦转头对李亨利说：“金沙血鸟，冥厄神兵，通往未来的是康庄大道。表哥你是生意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对倒斗失去兴趣。这扇门你自己开，只要你告诉我红英在哪儿，郭为先我也要带走。”
李亨利听完后表情略显犹豫，思索片刻后还是应允了。看他这副模样，我明白他对我并无杀心，正如张弦所言，这人更看重利益。
张弦话中暗藏玄机，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显然他们正在进行某种交易。那个叫的人物似乎地位特殊，在整件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李亨利突然问道：你非要找到他不可？
张弦脸上瞬间浮现出愤怒与痛苦交织的神色，厉声喝道：你觉得呢？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激动。平日里他总是对一切漠不关心，带着几分颓废与深沉。看来这个神秘人物对他极为重要，也不知是男是女，说不定是他心上人。
李亨利怔了怔，大笑道：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这种东西除了带来痛苦还能给你什么？不如我们兄弟联手...
闭嘴！张弦猛地指向李亨利的鼻子怒斥道。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到了。他继续愤然道：我再强调一次，你要的东西我毫无兴趣，我在乎的你也不会理解。我们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随后他招呼我离开。我正犹豫间，只见他握紧拳头，将掌心的伤口再次撕裂，将鲜血涂抹在 ** 上指向海猴群。那些怪物立刻惊恐退散。
李亨利面带讥讽地看着这一幕，丝毫不惧海猴的威胁。此刻我终于确信，李亨利的手段确实比张弦更高一筹。
我不能永远躲在控制室里，必须做出选择。眼下只能依靠张弦，毕竟相比之下他更值得信任。
最重要的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爬出巨人胸腔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解开裤子痛快地放水，浑身一个激灵，顿时轻松许多。张弦挥洒着左手的血迹开路，海猴群惊慌逃窜。
对他的特殊能力我已见怪不怪，踩着被电晕的海猴 ** ，紧跟在他身后向绳索处移动。
他让我先攀上阙台。专业装备果然好用，挂上钩锁后轻松登顶。我拽着绳索向上攀爬，他也紧随其后。
我在上面拉了他一把，两人快步穿过毛狗洞重见天日。刺眼的阳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恍如重生般的感觉让我暗自发誓：就算地宫里堆满金银财宝，我也绝不会再踏足这个鬼地方半步。
我问张弦是否打算用龙脸尸对付李亨利，他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没有作答。我又追问：你不是说回龙三断机关已经失效了吗？李老板会不会...
张弦看出我在担心文物安危，摇头道：他不敢。
我疑惑道：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连几百条人命他父亲都下得去手，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要替老子遮掩。要不是你和他谈妥条件，我恐怕早就命丧地宫了。
张弦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吗？
我一脸茫然地摇头。张弦目光飘忽，低声道：“这座地宫埋葬着西阳古国的王族。西阳国在春秋时期只是周天子治下的男爵小国，规模约莫相当于现在的县辖区。”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这处墓穴与众不同，你也看到了，整个地宫外围都用陨铁与青铜的合金浇筑成封闭的铁墙，这就是传说中的铁丘坟。要不是九十年代修路炸山，村民用**炸开缺口卖废铁，它可能永远深埋地下。”
我暗自吃惊，虽然记得眼镜提过青铜合金的事，但张弦对这里的了解远超想象，连陨铁这种细节都知道。显然他还藏着许多秘密。
是不是铁牢哀？有人对王族下了诅咒？我急切地问道。
张弦微微颔首：这牵扯到一个长生之谜。当年楚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得知此处有龙脉可助长生，便想在此修建陵墓，妄图让楚国永世称霸。
因龙脉在西阳国境内，楚王便命张姓国君主持修建。这位国君勤勉尽责，亲自勘探时竟发现了活人长生的秘密。
我倒吸一口凉气。张弦继续道：西阳国君为人仁厚，将此事告知姻亲弦国，准备上报楚王。谁知弦国国君利欲熏心，一边劝西阳国君暂缓上报，一边暗中诬告其谋反。
楚王大怒，命弦国出兵讨伐，许诺将西阳国土赐予弦国。弦国国君虽接手了地宫工程，却因惧怕楚王猜忌迟迟不敢动手。待陵墓完工时，楚王已病入膏肓。
原来那些粽子这么厉害是因为龙气！我恍然大悟。
张弦面无表情地点头：楚王得知长生之术后，逼迫弦国国君试药，将其葬入七窍玲珑棺阵核心。半月后，国君竟真的复活了。
复活的国君怀恨在心，自然不会再效忠楚王。后来其夫人诞下隗方，十八年后，隗方与西阳国七王子同龄。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隗方就是李亨利？那你叫他表哥...你就是那位七王子？
他瞥了我一眼，沉默不语。那目光深邃难测，带着几分张国荣式的忧郁，看得人心头微颤。我压下满腹疑问，继续聆听。
隗章自诩长生不老，野心膨胀之下发兵吞并了毗邻的西阳国。两国本是姻亲，西阳又只是个弹丸小国，疏于防范，转瞬即亡。隗章强令西阳国人为其守陵，为掩人耳目，将原本的七窍玲珑格局改为七棺同葬，并散布谣言称墓中暗藏七宝关财局，实则是要将西阳七位王子炼成不化骨，永世囚禁墓中守护他的长生之谜。
为防尸变，他命人开采陨铁熔铸青铜，将整座陵墓浇铸成密不透风的铁牢，断绝一切生机，让西阳王族永堕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