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的晨雾尚未散尽,一道青色流光便已穿透层层水幕,稳稳落在蓬丘仙岛的白玉广场上。
流光散去,身着鳞纹长裙的龙女收敛起周身的水属灵气,裙摆上未干的水珠滴落,在玉石地面上晕开浅浅的水痕,却转瞬被岛上萦绕的先天清气蒸发无踪。
她抬手理了理被海风拂乱的鬓发,目光越过广场上错落有致的灵植,望向岛心那座悬浮在云海中的琼楼——那是青乾圣人的居所“太玄殿”。
此前奉师命救助石矶,一路虽有波折,却也顺遂完成,此刻心中既有复命的急切,也藏着几分对后续安排的好奇。
拾级而上,殿外的玉阶冰凉沁人,每一步踏下都似能引动岛上灵气的微颤。守在阁外的白鹤童子见她前来,微微颔首,轻声道:
“师尊已在阁内等候,师姐可直接入内。”
龙女应声推门,阁内并无奢华陈设,仅中央设一方青玉蒲团,青乾圣人一袭素色道袍端坐其上,手中轻捻一串木质念珠,周身萦绕的紫气如轻纱般缓缓流转。
见她进来,圣人睁开双眼,目光温和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深邃,开口时声音似清泉漱石,沉稳而有穿透力:“石矶安全抵达金鳌岛?”
“回老师,弟子已将人平安送至,通天圣人座下的多宝道人亲自接待,并无差池。”龙女躬身行礼,如实禀报,“只是途中偶见阐教弟子在东海附近巡查,似在打探消息,弟子已绕路避开,未与他们碰面。”
青乾圣人闻言,指尖念珠停顿片刻,眉头微蹙:“阐教那群人,自恃元始天尊正统,向来眼高于顶。此次你插手石矶之事,虽未直接与阐教为敌,却也算是驳了元始的颜面。”
他抬眼看向龙女,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你需知晓,元始天尊素有睚眦必报之名,且最看重所谓的‘身份体面’——他或许不会亲自对金鳌岛出手,却极可能不顾圣人身份,暗中对你发难。”
龙女心中一凛,她虽知晓阐教行事霸道,却未想过元始天尊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正欲开口,却听青乾圣人继续说道:“即日起,你且留在蓬丘仙岛,不可再随意外出。岛上有先天阵法护持,又有我布下的紫气屏障,纵使元始真要动手,也需掂量几分。”
“弟子遵命。”龙女应声,虽有些意外,却也明白老师的顾虑。阐教势大,圣人之威更是深不可测,留在蓬丘确是最稳妥的选择。
待龙女退下,青乾圣人起身走到阁外的观景台,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东海,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他知晓,仅靠护住龙女远远不够,阐教与截教的矛盾已渐趋激化,人族在这场洪荒大势中若想站稳脚跟,必须提前布局。而他心中,早已埋下一枚关键的棋子,只是这枚棋子,还需亲自去北海寻回。
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符文划破长空,朝着仙岛西侧的“玄水殿”飞去。不多时,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只见一位身着墨色铠甲、身形魁梧的老者缓步走来。
他头戴龟甲冠,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沉稳如大地的气息——正是蓬丘仙岛的祭酒,亚圣修为的玄龟。
“玄龟,今日唤你前来,有一事相托。”青乾圣人转身,语气郑重,“你可知昔日人皇轩辕麾下,有一位先锋大将名唤柏鉴?”
玄龟闻言一怔,随即拱手答道:“弟子晓得,柏鉴将军乃轩辕人皇平定蚩尤之乱时的先锋,骁勇善战,可惜在涿鹿之战中被蚩尤的虎魄刀斩杀,魂魄至今下落不明。只是不知圣人今日提及他,是有何用意?”
“柏鉴之死,并非寻常战死。”青乾圣人缓缓道来,“虎魄刀乃蚩尤用自身精血与万千怨灵炼制而成,刀上戾气极重,柏鉴魂魄被此刀斩断时,不仅魂体受损,更被戾气缠绕,无法入轮回之道,只能在洪荒天地间游荡,至今已有数千年。”
玄龟心中震动,他虽知虎魄刀凶险,却未想竟能让一位大将的魂魄受此磨难。正欲追问,却见青乾圣人抬手一扬,一道金光从袖中飞出,落在玄龟面前——那是一朵二十四品的金色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散发着浓郁的功德气息,莲花中央的莲台之上,更是萦绕着淡淡的鸿蒙紫气,正是青乾圣人的法宝“二十四品功德金莲”。
“此金莲蕴含无尽功德,可护魂魄不散,更能驱散邪祟戾气。”青乾圣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你即刻前往北海,寻回柏鉴的魂魄。他乃人族功臣,魂魄中藏着轩辕人皇当年平定天下的部分气运,若能将他寻回,不仅是了结一段因果,更是为日后人族立足洪荒埋下根基。”
玄龟双手接过二十四品功德金莲,金莲入手温润,功德气息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原本沉稳的气息更添几分神圣。
他深知此事重大,当即单膝跪地,沉声领命:“弟子玄龟,定不辱使命!必寻回柏鉴将军魂魄,带回蓬丘仙岛!”
“北海辽阔,且常年被寒冰与浓雾笼罩,柏鉴魂魄受损千年,气息微弱,寻他不易。”青乾圣人叮嘱道,“你可全力施展亚圣修为,以功德金莲为引,感知他魂魄中残存的人族气运,或能更快找到踪迹。切记,不可耽搁,迟则柏鉴魂体恐有消散之危。”
“弟子明白!”玄龟应声起身,不再多言,周身玄水灵气骤然爆发,脚下浮现出一座巨大的龟甲虚影,将二十四品功德金莲护在身前,随后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朝着北海方向疾驰而去。
亚圣修为全力催动下,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转瞬便消失在蓬丘仙岛的天际线之外。
北海的景象与东海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温暖的阳光,只有终年不化的寒冰漂浮在海面,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屑,如刀子般刮过海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海面之上,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足十丈,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淡淡的怨灵气息——此处乃洪荒极北之地,阳气稀薄,阴气汇聚,向来是孤魂野鬼游荡之所。
玄龟的身影在北海上空停下,他收敛气息,将二十四品功德金莲托在掌心。
金色的莲光在浓雾中显得格外醒目,功德气息扩散开来,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与怨灵之气。
他闭上双眼,亚圣级别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北海全域铺展开来,仔细捕捉着每一丝可能与柏鉴相关的气息。
神念掠过一座座漂浮的冰山,穿过一层层厚重的冰层,触及海底幽深的海沟。
不知过了多久,当神念扫过北海中央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海面时,他忽然感受到一丝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那气息中带着淡淡的人族气运,却又被浓重的戾气与死气包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找到了!”玄龟心中一喜,当即加快速度,朝着那片海域飞去。
越是靠近,那丝气息便越发清晰,同时,他也听到了一阵杂乱的嘶吼声,似是无数孤魂在争夺着什么。
待他穿透浓雾,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海面上漂浮着数十道形态扭曲的孤魂野鬼,它们周身缠绕着黑色的死气,正疯狂地撕扯着中央那一缕几乎透明的残魂。
那残魂形如青烟,身上布满了裂痕,仿佛再受一丝外力便会彻底消散,而在残魂深处,隐约能看到一面破碎的青铜令牌虚影——那是当年轩辕人皇赐予柏鉴的先锋令牌,也是他身份的象征。
“放肆!”玄龟怒喝一声,亚圣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无形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四周,那些孤魂野鬼本就只是些无主的怨灵,哪里承受得住亚圣的气势?
瞬间便如遭重击,发出凄厉的惨叫,四散奔逃,却在威压的笼罩下纷纷化作黑烟消散,只余下几片残破的魂屑,很快被海风卷走。
玄龟不敢耽搁,连忙将掌心的二十四品功德金莲向前一送。
金色的莲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光幕将柏鉴的残魂笼罩其中。
功德气息如同春雨般渗透进残魂的每一寸,那些缠绕在残魂上的戾气与死气,在莲光的照耀下如同积雪消融,迅速退散。
玄龟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三滴银白色的液体——正是能生死人肉白骨、滋养魂魄的三光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