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雨丝斜织着,将c大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何以琛站在法学院门口,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幕,眼神空洞。
三个月了。
赵默笙已经消失了整整三个月。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c大的校园里彻底消失。他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问遍了所有认识她的人,甚至去了她远在南京的老家,却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不知道”。
起初是疯狂的寻找,然后是愤怒,最后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留下一个空洞的、呼啸着寒风的缺口。
“以琛,还站着干嘛?讲座要开始了。”向恒撑着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何以琛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吧。”
讲座是关于知识产权的,主讲人是北京来的专家。
何以琛坐在第一排,笔记本摊开在桌上,笔尖却久久没有移动。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他内心的空洞。
讲座结束后,向恒拉着何以琛去和专家交流。在会议室外,他们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温颜?你怎么在这儿?”向恒有些惊讶地问道。
女孩转过身来,手里抱着一本《知识产权案例精析》,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向恒学长,我来听讲座。”
“你一个文学系的,怎么跑来听法律讲座?”
“跨学科研究需要。”温颜轻声回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何以琛,又迅速移开。
何以琛记得这个女孩。文学系的温颜,以文笔清丽和沉默寡言着称,曾在全校征文比赛中击败一众中文系才子才女夺得头奖。
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赵默笙当时也参加了比赛,却只拿了安慰奖。那天晚上,赵默笙气鼓鼓地拉着他吐槽评委没眼光,而他只是笑着揉她的头发。
回忆如刀,猝不及防地刺入心脏。何以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是何以琛,法学院的。”向恒没察觉好友的情绪变化,依然热情地介绍,“以琛,这是温颜,文学系的才女,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那时候她帮我找到了那本我找了好久的参考资料。”
温颜微微点头:“何学长好。”
何以琛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
气氛一时尴尬。向恒赶紧打圆场:“温颜,一起吃午饭吗?”
“不了,我还有点事。”温颜似乎并不在意何以琛的冷淡,礼貌地想要告别后转身离开。
看着她想要远去的背影,向恒叹了口气:“你别介意,以琛这几个月...心情不好。”
“因为赵默笙学姐的事吗?”温颜轻声问,没等回答又接着说,“我听说了,我先走了,再见。”
何以琛盯着她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她知道的似乎比一般人多。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周后的图书馆。
何以琛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法律条文,目光却落在窗外。
秋意渐浓,梧桐叶子开始泛黄,一如赵默笙离开时的季节。
“何学长。”
他抬头,看见温颜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两本书。
“你的借书证落在地上了。”她把一张蓝色的卡片放在桌上,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图书馆的宁静。
何以琛愣了一下,摸向口袋,果然空了。“谢谢。”
他接过借书证时,注意到她手里的书——一本是《国际私法概论》,另一本是《美国移民政策研究》。
“文学系需要看这些?”他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
温颜似乎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只是平静地回答:“在写一篇小说,涉及到跨国背景,需要做些研究。”
何以琛点点头,不再说话。
温颜也没有多留,转身走向书架间。
他的目光无意间追随她的身影,看见她在法律类书架前停留许久,手指掠过一本本书脊,最终抽出一本《跨国婚姻与法律冲突》。
心猛地一抽。何以琛突然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引来周围人的侧目。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图书馆,秋风扑面而来,冷得刺骨。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提醒他赵默笙的消失?
第三次相遇更加偶然。
深夜十一点,何以琛从法学院出来,发现下雨了。他没带伞,正准备冒雨跑回宿舍,一把蓝色的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何学长,要一起走吗?”
温颜举着伞,眼神安静。路灯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何以琛问,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在图书馆查资料,忘了时间。”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的校园里,伞不大,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何以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书卷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你在写什么样的小说?”他打破沉默,自己都惊讶于主动开启话题的冲动。
“关于一个突然离开的人。”温颜轻声说,“和那个被留下的人。”
何以琛的脚步顿了顿。“为什么写这个?”
“因为现实中,不是每个离开都有解释,不是每个等待都有结果。但小说可以。”
雨声淅沥,敲打着伞面。
何以琛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这几个月来第一次。
“你会给这个故事什么样的结局?”他听见自己问。
温颜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想好。但我觉得,人生总要继续,无论多么艰难。”
他们走到宿舍区分岔路口。温颜把伞塞到他手里:“你留着吧,我到了。”
何以琛还没来得及拒绝,她已经快步走向女生宿舍楼,身影消失在门厅里。
他站在原地,握着还有余温的伞柄,心中涌起复杂的感觉。
第四次,是向恒组局的聚餐。
原本只有向恒和何以琛,但在食堂偶遇温颜,向恒便热情地邀请她一起。
“真的不用了,我不打扰你们...”温颜婉拒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何以琛。
“一起来吧。”何以琛听见自己说,“算是感谢你那天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