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琛沉吟了一下。
萧筱是老客户,这种小事他本可以让助理处理,但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答应了:“可以。明天下午我律所时间。”
“别呀!”萧筱赶紧说,“在律所多压抑。我知道一家很安静的咖啡馆,环境好,方便说话。而且…这事可能还涉及到他们一位摄影师,叫赵默笙,正好她也想了解一下情况,不如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何以琛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赵默笙?她也掺和在里面?还也想了解情况?
他瞬间想起了温颜也在《瑰宝》工作,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律师的职业素养压了下去。
如果涉及合同纠纷,了解对方工作人员的想法也确实有必要。
“可以。时间地点发我助理。”何以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便挂了电话。
萧筱握着手机,得意地笑了。她觉得自己这个媒人当得真是天衣无缝,既帮自己(假装)解决了问题,又给两人创造了见面机会。
她美滋滋地给赵默笙发消息,只说约了律师明天谈杂志合同的问题,让她也一起来听听,完全没提律师就是何以琛。
赵默笙收到消息,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涉及工作,也就答应了。
而何以琛放下电话后,却看着电脑屏幕,微微有些出神。他总觉得这事有点巧合。但他很快甩开杂念,将其纯粹视为一个需要处理的普通法律事务。
只是,他下意识地,没有将这次会面告诉温颜,他怕温颜知道了多想。
周六下午,那家以安静和隐私性着称的咖啡馆角落。
何以琛准时到达,他穿着休闲西装,表情是一贯的冷静专业,将这次会面纯粹视为工作。
几分钟后,赵默笙也到了。当她看到座位上只有何以琛一人时,明显愣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
“怎么是你?”赵默笙有些错愕,萧筱只说是律师,没说是何以琛。
何以琛站起身,同样微微蹙眉:“萧筱没告诉你?她说你也想了解合同的情况。”他瞬间明白了,这很可能是萧筱自作主张的安排。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坐下。何以琛直接切入正题:“萧筱说的合同纠纷,具体是什么情况?”
赵默笙更茫然了:“纠纷?我不知道啊…萧筱只跟我说是来谈谈拍摄后续的合作问题…”
话一出口,两人都明白了——他们被萧筱设计了。
何以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拿出手机就要给萧筱打电话。
就在这时,萧筱的短信先一步到了:「以琛,默笙,我突然有个紧急通告,必须马上走!你们先聊着哈!费用算我的!」后面还跟了一个俏皮的眨眼表情。
何以琛看着短信,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和被算计的不快。他立刻回拨电话,那头却已经关机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赵默笙尴尬地道歉,站起身,“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来都来了,坐一下吧。”何以琛揉了揉眉心,语气缓和了些。
虽然不悦,但基本的绅士风度还在,而且他也觉得有必要和赵默笙说清楚,“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和赵默笙说明白,让她(以及可能还想撮合的萧筱)死心,不要再有任何不必要的误会和举动。
而就在咖啡馆斜对面的精品店里,温颜正和杂志社的同事一起挑选配饰。同事拿起一条丝巾对着镜子比划,温颜微笑着给出建议,目光无意间扫过街对面的咖啡馆落地窗。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透明的玻璃窗内,何以琛和赵默笙相对而坐。
何以琛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正对赵默笙说着什么,而赵默笙微微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
那个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温颜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和麻痹感。
他为什么会和赵默笙在这里?
他昨天打电话时说下午要在律所处理文件…
他为什么瞒着她?
无数个问号瞬间挤满了她的脑海,伴随着一种冰冷的失望和被骗的屈辱感。
她想起他之前因为赵默笙出现时的异常,想起他患得患失的恐慌…原来,那些都不是空穴来风吗?他还是放不下吗?
“温颜?你看这条怎么样?”同事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
温颜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脸色有些苍白,却努力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挺好的,很衬你。”
她接过同事递来的丝巾,手指却微微颤抖。她再也没有心思逛街,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再次瞟向对面。
恰好看到何以琛似乎说完了,赵默笙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何以琛招来服务员结账。
温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看着他们起身,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在门口似乎又简短地说了两句,然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道扬镳。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看起来…甚至像是一次心平气和的交流。
可越是平静,温颜的心就越冷。
她不明白,如果真的没什么,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何以琛的内心,那个被赵默笙占据过的角落,她可能永远都无法触及。
她所有的努力和温暖,在初恋面前,似乎都显得如此徒劳。
她是一个悲观的结果主义者。眼前这一幕,仿佛印证了她最坏的预想。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温颜对同事说,声音有些发虚,“我想先回去了。”
同事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要不要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可能就是有点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温颜摇摇头,拒绝了同事的好意。
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