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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那场意外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表面波澜不惊,却在林南笙心底激起了持久的涟漪。她开始默默存钱,手机里多了一个加密的记账本,条目细致到“极光旅费基础款”、“升级版保暖装备”、“应急备用金”。她甚至做了详尽的计划,查阅了最佳观测时间、地点,连“如果一次看不到,第二次出行的预算”都考虑了进去。按照她目前的收支,需要16个月才能稳稳地存够。这个过程,成了她对抗生命无常、构筑确定未来的一种隐秘仪式。

与此同时,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探听周延的愿望。

“周延,你小时候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周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她的头发,闻言轻笑,眼神带着点怀念:“冰岛。 十几岁的时候看《国家地理》,觉得那里的火山、冰川、黑沙滩,像外星球一样。

“如果有一天能放下所有工作,你最想做什么?” 一次晚餐后,她看着他揉着眉心略显疲惫的样子,轻声问。

他放下手,拉过她揽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向往:“找个没人认识的海边小镇住一个月,就我们俩。 每天睡到自然醒,你去逛集市买新鲜水果,我租条小船出海钓鱼,下午在阳台看书,晚上就听着海浪声跟你聊天。什么KpI、会议,统统忘掉。”

“除了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你还有没有特别想去,但一直没机会的地方?” 某次帮他整理书柜时,她状似无意地提起。

周延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想了想,眼神有点兴奋:“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大草原。 想去看看动物大迁徙,那种生命最原始、最磅礴的力量。” 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还挺想去一次日本,不是东京大阪,是那种有千年古寺和温泉的小地方,秋天去看红叶,感觉你会喜欢那种安静的氛围。”

她问得看似随意,像情侣间的闲谈,却悄悄将他的每一个答案,都记在了心里那个名为“周延的愿望清单”上。

圣诞前夕,两人请了三天假,飞往瑞士看望周延的父母。这是林南笙第一次坐长途飞机。

“会不会不舒服?”周延仔细调整好她的颈枕,毛毯盖得严严实实,“难受就告诉我。”

“还好。”她其实有些耳鸣,但看着他关切的眼神,便觉得可以忍受。

飞行途中,她靠在他肩头浅眠,周延时不时就低头,趁无人注意时偷偷亲一下她的发顶或额头。用餐时,他自然地把自己甜点上的草莓留给她。看她睡得脸蛋红扑扑,他会忍不住伸手轻轻捏捏她脸颊的软肉,被她迷迷糊糊拍开,又笑着把她往怀里搂得更紧些。

瑞士的圣诞气氛浓郁得像童话。周延的父母住在小镇上,家里装饰着彩灯和圣诞树,壁炉里火焰跳跃,温暖馨然。

周延的母亲热情地拉着林南笙的手说:“南笙,来,我教你几句我们这里的瑞士德语,很有趣的。”

林南笙很有兴趣,乖乖坐在周延妈妈面前。

“首先,打招呼可以说 ‘Gruezi’(格吕策),意思是‘你好’。”

林南笙认真地跟着学,舌头有点打结:“Grue…zi?” 发音介于“格吕策”和“格鲁埃策”之间,带着明显的汉语腔调。

周延母亲被她的发音逗乐,鼓励道:“对对,差不多!再来一次?”

林南笙深吸一口气,更努力地尝试:“Gruezi!”

这次好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可爱的异国口音。连一向严肃的周父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很好很好!”周延母亲继续教,“那‘谢谢’是 ‘merci’(梅尔西),和法语有点像,但发音更硬朗一点。”

林南笙点点头,试着说:“merci.” 这次倒是学得挺快。

周延在一旁看着,满眼宠溺,忍不住插话:“妈,你不如教她点实用的,比如‘我饿了’怎么说?”

周延母亲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但还是笑着转向林南笙:“‘我饿了’是 ‘Ich han hunger’(伊希 汉 洪格尔)。”

这个对林南笙来说有点难,她努力模仿:“Ich… han… hun…ger?” 音调起伏有点奇怪,听起来更像“伊希…汉…洪…嘎?”。

这下,连周父都低低地笑出了声。周延更是直接笑倒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被林南笙红着脸轻轻捶了一下。

周延母亲忍着笑,用瑞士德语对丈夫说:“Sie isch so herzig!”(她真是太可爱了!)

周父难得地点头附和,也用瑞士德语回道:“Ja, das isch si.”(是的,她就是。)

林南笙虽然听不懂,但看他们的表情也知道是在夸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延看着林南笙认真学舌的可爱模样,心念一动,凑到母亲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和期待说:“妈,您再教她一句有用的。教她说……‘Ich liebe de Zhou Yan. Zhou Yan isch min ma.’”(我最爱周延。周延是我老公。)

周延母亲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于心地笑了,转向一脸求知欲的林南笙,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教:“南笙,来,跟着我说哦,这句很重要——‘Ich liebe de Zhou Yan.’”(伊希 利伯 德 周延。)

林南笙不明所以,但听懂周延的名字,便学得认真:“Ich liebe de Zhou Yan.”

“对!意思是‘周延很棒’。”周延母亲面不改色地“翻译”着,继续教下一句:“‘Zhou Yan isch min ma.’”(周延 伊施 敏 马。)

林南笙跟着念:“Zhou Yan isch min ma.”

周延在一旁早已拿出手机,悄悄对准她,憋着笑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屏幕里,林南笙表情专注,努力跟读,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立下怎样的“誓言”。

“好了,都记住了吗?出去要是有人跟你打招呼,你就可以跟他们说这两句哦。”周延母亲笑眯眯地嘱咐。

林南笙点点头,暗自又练习了几遍。

午后,周延带她出门去小镇集市。路上遇到一位笑眯眯的邻居老奶奶,对着他们说:“Gruezi!”

林南笙想起“学以致用”,立刻扬起一个礼貌又带着点小自豪的笑容,用刚学的、还带着口音的瑞士德语,清晰地说道:

“Gruezi! Ich liebe de Zhou Yan. Zhou Yan isch min ma!”(你好!我最爱周延。周延是我老公!)

老奶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她身后一脸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周延,立刻明白了过来,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连连点头,用德语说道:“哦!太好了!太好了!祝福你们!” 周围几个听到的路人也友善地笑了起来。

林南笙虽然听不懂老奶奶具体说什么,但看大家都笑得开心,以为是自己的问候得到了热情的回应,也开心地回头看向周延,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说“看我学得不错吧?”

周延强忍着爆笑的冲动,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对着老奶奶和周围人点头致意,然后低头在她耳边,用中文低声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和爱意:“嗯,说得特别棒!全世界都知道你最爱我,我是你老公了。”

林南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了了不得的话,脸颊瞬间爆红,羞得把脸埋进周延的大衣里,手轻轻掐他的腰:“周延!你让阿姨教我的是什么呀!”

周延笑着把她搂得更紧,漫步在铺着薄雪的小镇上。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亮晶晶的。他在街角买了两杯滚烫的热红酒,递给她一杯,看她小心翼翼地啜饮,被酒精熏得微微眯起眼。

“我们来堆雪人吧!”周延忽然孩子气地提议。

不等林南笙回答,他就蹲下身开始滚雪球。林南笙也笑着加入,两人手忙脚乱,堆了一个歪歪扭扭、但笑容憨态可掬的小雪人,用石子做眼睛,折了小树枝当手臂。

“看,像不像我们?”周延指着小雪人,得意地说。

林南笙看着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它可比你可爱多了。”

周延作势要抓她,林南笙笑着躲开,脚下打滑,被他稳稳揽住腰,跌进他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傍晚,他们跟着当地人参加了小镇的圣诞颂歌活动,在古老的教堂前,听着空灵的歌声回荡在雪夜里。周延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他就把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大衣口袋,紧紧捂着。

晚上回到房间,两人靠在窗前,捧着热可可,看着窗外静谧的雪景。

“周延,”林南笙忽然轻声说,“谢谢你。”

“嗯?”周延低头看她。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带我感受这么多我从来不曾感受过的东西。”她的眼睛映着窗外的雪光,清澈而真诚,“雪,圣诞集市,颂歌……还有,这样的家庭温暖。”

周延心头发软,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傻瓜,应该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来,谢谢你……让我觉得,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有你在,就都变得有意义了。”

他低头,寻到她的唇,印下一个带着热可可甜香的、温柔的吻。气氛逐渐升温,变得旖旎。周延的手开始不老实,轻轻挠她腰间的痒痒肉。

“哎呀!别……”林南笙最怕痒,笑着在他怀里扭动躲闪,像只扑腾的小猫。

周延爱极了她这副模样,低笑着,索性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铺着柔软羽绒被的大床。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中央,自己也躺上去,将她整个圈进怀里,拉过被子盖住彼此。

“不闹你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就这样抱着睡。”

林南笙安心地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第二天清晨,在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香气的餐厅里,周延母亲温柔地拉过林南笙的手,语气和蔼:“南笙啊,你和阿延在一起也这么久了,感情又这么好。关于婚礼,你们有什么打算吗?是想在国内办,还是考虑在这边也办一场?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亲戚朋友,一直想见见你呢。”

林南笙握着温热的牛奶杯,其实在她心里,两人彼此认定,那一纸婚书和盛大的仪式,并非必需品。但她抬眼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延眼中那抹飞快闪过的、带着期待的光芒,也感受到了长辈话语里含蓄的期盼。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过头,目光盈盈地看向周延,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和“交给你了”的信任。

周延接收到她无声的信号,立刻心领神会。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商量的、却明显带着倾向的语气,笑着看向林南笙,又对父母说:“爸,妈,我们是有打算办的。嗯……我和笙笙都比较喜欢简单温馨一点的感觉,所以可能就办个小型的西式婚礼?只请最亲近的家人和几个好朋友?”

他说完,目光带着询问,再次落回林南笙脸上。

林南笙看着他精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而甜蜜的偷笑,随即对着周延父母,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们是这样想的。”

周延看到她这个反应,心里最后一点不确定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熨帖。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心思。

周延父母看着小两口之间这流畅的互动和眼神交流,也欣慰地笑了。周母拍拍林南笙的手:“好好好,小型的好,温馨!你们年轻人喜欢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没意见,需要帮忙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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