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日足那番沉痛而犀利的剖析,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震撼弹,余波在每个人心头震荡。话音落下后,是更长久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沉默并非无言以对,而是因为话语的重量太过沉甸甸,需要时间去消化那血淋淋的真相。
首先打破这凝重空气的,是卡卡西。他依旧倚在窗边,但原本略显慵懒的站姿悄然变得挺直了些。他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惯常的散漫被一种深沉的锐利所取代,那是一种穿透了时光迷雾、看清了历史脉络后的复杂神情。他没有立刻看向日足,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夜色,仿佛在那片灯火中寻找着过往的痕迹——那些被掩盖在“火之意志”光辉下的阴影。
“日足族长的话……”卡卡西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虽然刺耳,但确实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他缓缓转过头,视线扫过日足,最终落在纲手身上,眼神里带着同伴间的理解与共担,“我们……都曾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那股潜藏在表象之下的暗流。只是当时……或许看得不如现在这般清晰透彻。”他的赞同,并非简单的附和,而是基于自身观察与反思后的沉重认同,是对那段扭曲历史的一次公开定性与切割。
而纲手的反应,则更为剧烈和内在。
在日足字字如刀的话语中,她的拳头于桌面下悄然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她那总是充满魄力与生机的脸庞,此刻被一层深深的痛悔与复杂的阴霾所笼罩。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作为初代火影千手柱间的孙女,作为曾经在三代目麾下成长、又被视为潜在继承者的“三忍”之一,日足所描述的每一幕,都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心扉。她仿佛能看到爷爷建立木叶时,那充满希望与理想的篝火,如何在权力的算计与内部的腐蚀下,渐渐变得黯淡,最终只剩下为了维持“平衡”而燃起的、带着腥味的狼烟。
一种前所未有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内心。
(内心活动:如果我当年没有离开……如果我没有因为断和绳树的死,因为对忍者世界的绝望,因为对老师那复杂难言、既敬爱又失望的情感而选择逃避……如果我能够留在村子里,以我的身份和力量,是否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团藏,能否早点唤醒沉溺于权术平衡的老师?哪怕只是发出不同的声音,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
这念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离开只是个人的选择,是挣脱束缚的放逐。直到此刻,当日足将那段岁月的恶果赤裸裸地揭开,她才惊觉,自己当年的逃避,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对那种腐朽局面的一种默许和纵容?因为她的离开,使得村子内部失去了一股可能扭转局势的重要力量。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痛苦、自责与一种决绝的火焰。她没有去看任何人,仿佛是在对着空气,也像是在对着自己内心那个曾经选择了逃离的灵魂宣告:
“日足……说得没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内部的腐烂,才是瓦解一个组织的剧毒。我们……我们所有人都曾是那个体系的参与者,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旁观者。” 她的话语在这里微微一顿,那份沉重的自责几乎要溢出来,但她强行压制了下去,将所有的情绪转化为向前看的决心,
“正因为如此,现在的我们,才更不能重蹈覆辙!必须从根本上,铲除滋生这种腐败的土壤!”
她的赞同,不仅仅是认同日足的分析,更是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与宣誓。那份因师生情谊而产生的最后一丝犹豫与回顾,在此刻被彻底斩断。过往的教训,必须以最彻底的方式,转化为未来改革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