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收回拳头，身上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湖边的假山还在冒烟，地上残留着几块碎甲壳，空气中飘着一股焦糊味。他没再看那方向，转身朝内殿走去。
灵汐小跑跟上，赤脚踩在石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她抱着小树，仰头问：“哥哥，现在要做什么？”
“该处理正事了。”星玄摸了摸怀表，指尖轻轻一划，表盖弹开一道缝。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团旋转的微光。
白站在原地没动，机械臂已经收好。他看了眼星玄的背影，低声说：“别忘了，国师还没查清。”
“我知道。”星玄脚步没停，“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他，是人心。”
内殿灯火通明，宫女们刚换过纱灯，烛火映在墙上晃了两下。女王坐在主位，手指搭在扶手上，脸色比刚才好了些，但眼神还是沉的。
她抬头看见星玄进来，语气有点冷：“你又想说什么？”
星玄走到案前，从怀表里取出一个小瓶子。瓶身透明，里面的液体泛着淡青色光，像是把月光搅碎了装进去。
“这是解药。”他说。
“什么解药？”
“忘情水的。”星玄把瓶子放在案上，“你喝下的那瓶是假的，真正的‘忘情水’被我换了。这瓶是用灵泉稀释过的，能让你看清自己的心。”
女王盯着瓶子，没伸手。她声音低了些：“你说它能让我清醒，可我现在已经够清醒了。我知道他要走，我也知道留不住。可这不代表我不痛。”
灵汐蹭到案边，踮起脚尖，把手放在瓶身上。她的银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嘴里哼起一段调子，不快也不慢，像雨滴落在屋檐上。
瓶身忽然亮了一下。
细密的纹路从底部爬上来，像是有人用星光画了一圈符文。那些线条一闪一闪，最后定格成一个闭合的圆。
女王愣住了：“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梦里。”灵汐松开手，退后一步，“你每次睡着都会看到它。只是你不记得了。”
星玄接着说：“你不是非要留住唐僧，你是怕失去自己。一旦他走了，你就不再是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人了。可你忘了，你是女王，不是谁的附属品。”
殿内安静了几秒。
女王的手指动了动，终于碰上了瓶身。那一瞬间，符文的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一直到手腕才停下。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能放下？”她问，“我这一生都在等一个人，不是为了让他路过我的国家，然后消失在西天的路上。”
“没人让你放下。”星玄靠在案边，“你要做的不是忘记，是接受。接受你喜欢过他，也接受他不属于你。这才是完整的感情。”
灵汐插嘴：“就像我看星星，喜欢就一直看，不会非得把它抓下来塞进口袋。”
女王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了下：“你还两岁，懂什么喜欢。”
“我三千五百岁了。”灵汐认真纠正，“只是长得小。”
星玄忍不住笑出声。
女王也绷不住了，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倒是轻松。”
“生活本来就不该太沉重。”星玄把瓶子往前推了推，“喝不喝都行，但它在这儿。你想通的时候，随时可以拿。”
女王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瓶光晃来晃去。外面传来更鼓声，已经是后半夜了。
灵汐拉着星玄的袖子，小声说：“她会喝的。”
“不一定。”星玄压低声音，“但她已经在想了。这就够了。”
“你们嘀咕什么呢？”女王突然开口。
“在猜你会不会半夜偷偷喝。”星玄坦然回答。
“我堂堂一国之主，会干这种事？”她说完自己都不信，顿了顿又补一句，“……除非我觉得没人看见。”
灵汐嘿嘿笑了两声。
星玄摇头：“你要真想喝，建议白天喝。晚上做梦容易梦见前任，影响药效。”
“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女王瞪他。
“实战经验。”星玄耸肩，“以前救过一个失恋跳河的姑娘，给她灌了半瓶灵泉水，结果她醒来第一句话是‘他还欠我一杯奶茶’。”
灵汐举手：“我记得！后来你让她开了家奶茶店，现在都连锁三百多家了。”
“所以说感情这种事，治标不如治本。”星玄一本正经，“解药只能帮你理清思路，真正走出来还得靠自己。”
女王低头看着瓶子，手指绕着瓶颈转了一圈。她忽然问：“如果我放他走，别人会不会说我傻？”
“会。”星玄点头，“肯定有人说你昏了头，辜负国家期待。但也有人会说你清醒，懂得尊重命运。”
“那你呢？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挺酷。”星玄说，“哪个女人能面不改色听一个小女孩讲恋爱道理还不翻脸？”
灵汐得意地扬起小脸。
女王终于笑了下，虽然很浅，但是真的笑了。
她把瓶子拿起来，握在手里。光从掌心透出来，照在脸上有一点暖。
“我还没决定喝不喝。”她说，“但我愿意试试理解你们说的话。”
“这就够了。”星玄直起身，“任务进度+10%。”
灵汐好奇：“系统给奖励吗？”
“上次兑了个自动泡面机，一直没用上。”星玄叹气，“穿越太多世界，吃腻了。”
“我可以帮你吃。”灵汐立刻举手。
“你又不能消化人类食物。”
“但我能假装很开心。”她眨眨眼，“你看我，现在就很开心。”
星玄揉了揉她的头，转头对女王说：“我们先出去，给你点时间考虑。有事叫我就行。”
“等等。”女王叫住他，“你们……还会再来吗？”
“明天早饭时候见。”星玄回头笑了笑，“听说御膳房新做了桂花糕，我不来对不起自己。”
灵汐补充：“我要双份糖。”
两人走出内殿，门轻轻合上。
走廊上风有点凉，灵汐抱住小树，仰头看星玄：“她会喝的，对吧？”
“八成会。”星玄望着远处宫灯，“人最难面对的是选择，一旦开始思考，就不会再原地踏步了。”
“那任务算完成一半了吗？”
“不算。”星玄摇头，“真正的修正不是改变结局，是让人自己做出选择。我们现在做的，只是帮她看清路。”
灵汐点点头，忽然说：“等她喝完，我想去看看她的梦。”
“你又要进别人脑子？”
“就看一下。”她眨眨眼，“保证不乱动东西，顶多放首轻音乐。”
星玄无奈：“随你吧，别闹出动静就行。”
“放心。”灵汐拍拍胸脯，“我可是专业的梦境dJ。”
星玄刚想说话，忽然怀表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表盘上的光闪了三下，随即浮现一行小字：【检测到高浓度执念波动，建议启动心灵干预协议】
“系统又抽什么风？”他嘀咕。
灵汐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哥哥，她打开了瓶子。”
星玄抬头看向内殿方向。
门缝里透出一道青光，正缓缓流动，像是水，又像是风。
女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轻：
“如果我不为自己活一次，是不是这辈子都算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