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把那瓶灵泉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瓶身还带着点体温。他盯着看了三秒，像是在确认这玩意儿是不是被调包成了矿泉水。昨天的事儿太满，又是吐血又是刻字，最后还被个小不点小孩模样的千年老妖怪逼着立誓，搞得他现在走路都像刚学会平衡车的新手，歪一下心里就发虚。
但他还是来了。
灵汐正蹲在那两株苗前，小树抱在怀里，嘴里哼着调子古怪的歌。她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只说：“迟到了七分钟。”
“我路上撞见系统更新，它非让我听《难忘今宵》。”星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石台边上，作战服蹭出点灰，“听完还得扫码确认收货，说是防刷机。”
灵汐扭头瞥他一眼：“你编。”
“真没编。”他把瓶子递过去，“喏，你塞给我的，原封不动。”
她接过瓶子，没打开，而是轻轻放在幼苗旁边。“今天也有好好长大哦。”她对着灵果说，又转头看时间草，“今天风不大，你也没晃。”
星玄一愣。
“轮到你了。”她头也不抬。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昨天那句是硬挤出来的，今天再念一遍，感觉像在打卡上班。可他还是弯下腰，凑近那两株小苗，声音低但清楚：“今天也有好好长大哦。”
话音落，灵果的嫩芽轻轻一抖，金光从叶尖荡开一圈，像是回应，又像是在笑。
“行吧。”星玄坐回去，“我以后尽量不迟到。”
“不是尽量。”灵汐拧开瓶盖，把灵泉倒进土里，“是必须。”
水渗下去的瞬间，星玄忽然觉得怀表一烫。他低头一看，裂纹正微微发亮，节奏和幼苗的光晕同步，一下一下，像在打暗号。
“你那破表又抽了？”灵汐问。
“不是抽。”他摸着表壳，“是……有反应。刚才那句话说完，它震了一下。”
灵汐停住动作，抬头看他：“你说哪句？”
“‘今天也有好好长大哦’。”
她眯起眼，忽然伸手把猴毛从土里拔出来一点。“等等。”她低声说，“这毛，不太对劲。”
星玄刚想问怎么不对，就感觉空间猛地一抖，像是有人在地底下敲鼓。怀表警报无声闪烁，界面上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非绑定生命烙印介入，建议立即断开感知链接】。
“我去看看。”他闭眼，赛亚人血脉本能地展开感知，刚探出一丝意识，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像是被锤子砸中太阳穴，眼前炸出金星。
“别用蛮的！”灵汐一把按住他手腕，“你当这是打游戏读档呢？直接硬连，它会反噬。”
“那怎么办？”他揉着太阳穴，“总不能让它自己乱震吧？”
“我来。”她把猴毛轻轻放回原位，星砂斗篷边缘泛起微光，星辰沙漏浮空，滴出一缕银线，将猴毛周围的时间凝固成一小片静止区域。
她开始哼歌。
不是平时那种奶声奶气的调子，而是低沉、悠远，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响。音波一圈圈扩散，触碰到猴毛的瞬间，那根金毛忽然颤了一下，接着，一道虚影从土里浮出来。
孙悟空。
不是战斗姿态，也不是取经路上的疲惫模样，而是刚被放出来的那一瞬——披风破烂，眼神却亮得吓人，金箍棒扛在肩上，回头冲他们咧嘴一笑。
“等着。”他说完这三个字，身影就散了。
星玄愣在原地。
“他刚才……是冲我们说话？”他问。
“不是冲我们。”灵汐轻声说，“是冲这片地。”
话音未落，猴毛化作一道金线，唰地钻进土壤，顺着星玄的血迹蜿蜒而下，最后和两株幼苗的根系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微型阵法。逸散的仙力被自动吸收，反向灌进幼苗根部，连空间的波动都稳了下来。
“这玩意儿……成精了？”星玄盯着那块地。
“不是成精。”灵汐收起沙漏，“是‘承诺’落地了。他说了替他看着，你就真看了，它就信了。”
星玄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现在这地，是花果山分山？”
“比那还大。”她抬头，“是‘等他回来’的地。”
他没再说话，从作战服里摸出一块模块，想装在边上做个自动记录仪。刚拧螺丝，灵汐一脚踩住他手。
“我说了，不许机器养。”
“我就记个生长数据，又不是浇水。”
“数据？”她冷笑，“你记下它今天长了0.3毫米，然后呢？发朋友圈？”
“……”
“它不是项目。”她蹲下，指尖轻点灵果叶片，“它是‘有人要回来’的证据。”
星玄把模块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走到地块边缘，掏出随身匕首，在石面上刻下两个字——第一日。
刀痕深，带着点赛亚人打架时的狠劲。
“以后每天都刻？”她问。
“刻。”他说，“你浇，我刻。你说话，我补话。行不行？”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花果山有了规矩。
灵汐每天来一次，亲手浇水，亲口说话。内容五花八门：“今天系统又放《难忘今宵》，我都快会唱了。”“昨晚梦见你开花，金灿灿的，猴子在树上啃，啃一半还扔给我。”“星玄昨天穿越回来，脸都绿了，估计又碰上熵那个倒霉催的。”
星玄不一定天天在，但他每次从其他世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地边，补上一句。
有时候是“今天没死，算你运气好”，有时候是“刚救了个世界，你得请我吃桃”，最正经的一次是“别光长个，也攒点能量”。
奇怪的是，每次他说完，灵果的金光就会亮一分，时间草的青铜叶也会长出一小截。
第七天夜里，空间突然震动。
星玄正在休整，被震得从床上滚下来。他冲进种植区，发现仙力乱流正从仙石残留区往外喷，像高压水管爆了。他刚想动手压制，灵汐从光晕里飘出来，拦在他面前。
“别动。”她说，“它自己在调。”
两人站在外围，静静看着。
只见猴毛形成的阵法自动激活，金线流转，把暴动的仙力一点点吸走，反向灌进幼苗根部。灵果叶片开合如呼吸，时间草的青铜叶边缘泛起微光，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比正常快三倍不止。
“这……”星玄瞪眼，“它自己会养自己？”
“不是自己。”灵汐轻声说，“是有人在帮它。”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高纯度“信诺之力”，灵泉空间稳定性+5%，解锁“情感共鸣”子模块】。
星玄低头看怀表，裂纹的跳动比之前稳多了，像是终于找到了节奏。
“他要是知道我们拿他的毛当阵眼，非得骂我们胡来不可。”他靠在石台边，语气有点虚。
“可他说了，替他看着点。”灵汐抱着小树，脚尖轻点地面。
“嗯。”他摸了摸怀表，“那就看着。”
空间深处，两株幼苗静静生长，一株金光内敛，一株青铜生辉。
没人说话。
星玄忽然弯下腰，对着灵果说：“明天我也来。”
灵汐抬头看他。
他没笑，也没解释，只是把作战服袖口的破损扯下来一小块，塞进土里。
“当押金。”他说，“违约了，就拿这块布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