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凌枝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忧虑。
“赵砚,那个老秃驴必须得死,我们去钱塘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吗?”
“对!”
赵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只见她越来越愤恨,猜得到这事不罢休,她就会一直欠着。
倒不拒绝她,而是简单摸了摸她的肩膀与双手,都很暖和,才应下:“好,不过等明早。”
“可是……”
“听我的!”
不容凌枝再说什么,赵砚就去取过燕儿留下的毛巾,给凌枝擦拭头发。
头发倒不是特别湿润,但就这样睡下可不行。
擦拭的时候,赵砚悄悄觑了觑凌枝的神色,见她真的一直在欠着那件事。
途中还有着几下反抗,嘴里在争取着什么,赵砚全都当作听不着。
他会依着她,但不会胡乱由着她,他要报仇的心,其实比她更烈。
头发干些之后,赵砚把凌枝放于床榻,盖上被子,拉过床帘,出了门去。
一套流程一气呵成,动作温柔,没有言辞,但不容置喙,不可反驳。
——
展和在尊胜寺和府衙各个地方着急地寻找真金。
他昨夜醒来后,就收到阿古发来的消息,要他去灵隐寺找,尤其注意各个佛像石窟洞。
昨夜的爆破,展和如杨蛟一样,都听到了。
他当时本是打算和杨蛟一样,去跟他们会合,但后见他们分成几队散开了,猜得到赵砚肯定不会放人,便立即下山去找真金。
他想尽快告知真金这个消息,至于真金还要不要把凌枝从赵砚身边抢过来,那就是真金自己的事了。
真金为了凌枝提心吊胆,展和想早点告知他,让他早点安下心来。
几个地方没找到人后,展和去了街上。
一夜大动荡,城中百姓原本是受到了惊吓,此阵却是围在野利宅门口看热闹。
野利宅的正门口,悬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上的脑袋,跟野利卑长得一模一样。
野利宅早被轰得塌方,房梁早已没有,悬挂尸体的柱子还是临时搭建的。
赵仓与杨仓隐身于暗角,他们不知道野利羌躲哪去了,就要用这个方法把野利羌引出来。
野利羌虽然行事无道,但跟野利卑的手足情好,野利卑的尸体悬挂在这,野利羌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只是啊,野利卑早被剁成了肉馅。
假尸体太逼真,让展和都没有看出破绽。
真金和阿古也没有看出,他们也没有心思看,因为他们的脚下还躺着一具尸体,血淋淋的,刚刚断气。
真金昨日一夜,和今日一个白天,被阿古带了无数个地方,皆是野利羌的生意网,皆是偏僻。
真金每到一个地方,就查封了一个地方。
最后阿古着实是想不起野利羌还有什么生意了。
于是回来,沿着最大的动静,到了野利宅的门口。
不想看到坍塌的楼宇,以及司里院参军。
真金这才明白赵砚要他给兜的底是什么。
他一天一夜盘查了无数个地方,早已是精疲力竭,又怕凌枝遭受伤害侮辱、等等之类不好的猜测,早已把自己吓得魂飞魄散。
所以当司里院参军要找军火商算账的时候,他以太子身份兜住了这个底。
参军也是个党项人,跟杨琏真迦同伙,自是对真金不服,扬言要上书,参他一本。
真金本在盛怒当头,哪容参军这般嚣张?
一气之下,把参军打成了筛子,并当场宣布废除司里院这个机构,此后整个元朝都没了这个机构。
参军有巡军,不服之下与真金的蒙古兵火拼,两方彻底杀红眼了。
蒙古人与党项人对掏,宋人捡便宜起哄,又引发了民间的一场动乱。
最后真金赢了,但事儿肯定是闹大了。
展和看到这个场面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恐怖万状的阿古。
忙问缘由,阿古搓手跳脚地说出,最后骂道:“算卦的,你可真是个丧门星啊!我们的皇太子被你给害惨了!”
临安是真金管辖治理的,忽必烈一直强调的都是要发展这里的,可是忽必烈前脚才走,后脚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事!
完了完了,阿古想着的就是完了!
事儿闹大了,太大了!
他的真金皇太子,因为那个算卦的,闯了弥天大祸,这下是彻底被朝中的对立面抓到把柄了!
真金才被忽必烈罚了跪,这下是真的完了!
“皇太子啊,你不能跟着他们这么胡来啊!炸了楼,还悬挂尸体,野利羌野利卑怎么说,也是我们朝廷的官员啊!还有司里院,虽说是宋时旧官署,可你也不能说废就废啊!”
阿古叫苦连天,展和也被吓得站立不稳。
野利宅门口流淌着乌泱泱的血,展和已经想象到了双方拼杀的场面。
围观的宋人在看热闹,真金这是上了赵砚的当了啊。
“不值得啊皇太子!”
展和哭泣泣地跪在真金面前。
真金却全然不在乎,连问他是否有凌枝的下落。
展和替真金不甘,并不想说,为了一个宋人女子,一个丧门星,真的不值得。
真金吼他:“快点说!”
展和泪如雨下,不得不说。
真金步伐跌了几下:“也就是说,她在翁厨?”
这个展和不知,他在灵隐寺只看到赵砚带走了凌枝,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在翁厨。
真金想着就要去翁厨,他要亲眼落实凌枝的安全。
刚行两步,被赵仓拉过:“王子。”
刚刚几人的对话赵仓在暗角都听到了,他要利用真金的人力,去捉了杨琏真迦。
“我们东家去钱塘江了。”
真金一听就明白了,凌枝肯定是跟着赵砚一起的,他转身就去钱塘江。
“你……你……”
阿古翘起手指,气愤又没奈何地戳着赵仓的鼻梁骨,嘴里咬着的几个字怎么都吐不出来。
——
钱塘一望浪波连,顷刻狂澜横眼前。
潮头由远而近,飞驰而来,鸣声如雷,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极其汹涌。
一天一夜搜罗打捞,无数船只下水,众多兵力扑江,各种武器用上。
然船只被掀翻,人头被淹盖,并无秃驴尸,唯有翻江与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