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脚步都比来时轻快几分。
【宿主当前心情愉悦度85,建议适度平复,避免外露过甚。】
“知道了。” 他低笑一声,刚拐过黑石洞的拐角,迎面就撞上道浅青身影。
夏蓝脚步猛地顿住,嘴角的笑意瞬间收了回去。
“师叔?”
是玄清。
他垂着眼,墨发用根普通木簪挽着,几缕碎发落在颊边,遮住了那双素来通透的狐狸眼,只露出半截线条温和的下颌。夏蓝的目光先落在他袍角 —— 浅青色料子上沾着三点两点黑灰。
嗯?这是什么?
鼻端忽然掠过缕极淡的烟火气,混着玄清身上惯有的、苦中带甘的药香,刚要细辨,就被风卷得没了踪影,只留个模糊的印记在鼻尖,“您怎么在这儿?这个时辰,不该在医阁炼药吗?”
玄清抬手理袖角,指尖拂过那几点灰烬时,动作慢了半拍,像是在掩饰什么,却又故作坦然:“刚去了趟后山,倒巧遇上你。”
他顿了顿,狐狸眼微微眯起,语气却没了往日的锐利,反而带着点飘忽:“又去找魔尊了?”
夏蓝心头一跳 —— 他没跟任何人报备去离恨谷的事,玄清竟一眼就瞧破了。他没打算隐瞒,坦然点头:“是,有些事要与他商议。”
话音刚落,鼻尖忽然掠过一缕极淡的气味 —— 不是玄清常带的药香,也不是冰魄草的清冽,倒像是…… 纸钱燃尽后的余味,混着点冻土的寒气。
可那气味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一瞬就被山间的风卷走,再闻时,只剩玄清身上熟悉的药香。
“哦” 玄清应了声,目光落在他腰间。
“你身上的梅花香,倒像是魔尊那儿才有的,寻常人沾了,三日都散不去,你这刚回来就带着,倒像是在那儿待了许久。”
夏蓝攥着衣摆的指尖紧了紧 —— 攻略列表里玄清的优先级本就不低,只是之前总觉得这人太通透,怕被瞧出破绽,才一直避着,可如今人家都主动递了话,倒不如顺坡下驴。
没等他开口,玄清又慢悠悠补了句:
“对了,祖师元景那边刚遣了弟子来寻你,估摸着是问两界山布防的事。你这满身离恨谷的气味,要是被他发现,依着他的性子,怕是又要罚你去寒潭跪经。”
夏蓝心里 “咯噔” 一下,要是真被闻出端倪,罚跪寒潭是小,怕是以后再难有机会去见夜烬。他抬眼看向玄清,忽然心一横 ——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今天已经差不多攻略下夜烬,也不差玄清这一个。
他睫毛垂了垂,再抬眼时,眼里已漫上点恰到好处的可怜,声音也软了几分:“师叔,救救我。” 见玄清没立刻应声,他又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点恳求和依赖,
“不如您带我去月宫?听说月桂香能压百气,等散了味,我再去见祖师。”
玄清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服软,狐狸眼微微睁大了些,闪过丝意外,连指尖都轻轻晃了下。
他盯着夏蓝看了片刻,忽然低笑出声,摇了摇头:“你啊……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狐狸眼里闪过丝复杂 —— 有无奈,有纵容,还有点夏蓝读不懂的痛惜,像蒙着雾的深潭,底下藏着看不见的暗流。
他忽然低笑一声,指尖掐了个云诀,淡青色的云气从脚下漫开,带着点草木的清润,缠上夏蓝的靴底:
“走吧,去月宫。月桂香能压百气,总比你去寒潭遭罪强 —— 顺便给你带两枝月桂,煮水喝能养内府,你那旧伤,得常想着些。”
夏蓝扶着玄清的袖角,随着云气往高空升。风从耳边掠过,把离恨谷的梅香吹淡了些,却吹不散玄清身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烟火气。
“怕不怕?”
玄清侧头看他,发梢被风吹得贴在颊边,几缕碎发扫过下颌,狐狸眼弯了点弧度,映着底下缩成星子大小的凌霄殿宇。
他说话时气息落在夏蓝耳侧,带着点温意,把风里的寒气都冲散了些。
夏蓝摇头,指尖悄悄攥了攥玄清的衣料——那料子是玄清常穿的青灰道袍,质地柔软,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
“有师叔在,怕什么。”
这话半真半假,他原是不怕高的,可此刻靠着玄清近,故意把语气放软了些。
他现在可是攻略小天才,都快要攻略成功一个了,这个肯定也能慢慢摸清楚。
他想,玄清这样的精明狐狸,最忌剑拔弩张,倒不如像浸在温水里,慢慢焐着,总能焐热几分。
他看着底下渐渐缩小的凌霄殿宇,飞檐上的雪像撒了把碎糖,忽然想起那几点纸钱灰,忍不住又问:“师叔,您袍角的灰,是烧纸钱的吧?”
玄清的身体僵了瞬,云气都跟着晃了晃。他随即侧头看夏蓝,语气坦然得近乎平静,却避开了 “祭拜” 两个字:“故人,顺路过去,烧点纸,说几句话。”
“如今既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怎么突然想起去了?而且这灰看着不少,倒像是祭拜了不止一位 —— 是以前在医阁一起共事的前辈吗?需不需要我也去……”
这话让玄清的眼神晃了晃,像被风吹乱的水面。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最终只含糊道:“都是些旧友,早年走得早,葬在一处。一起祭拜了,省得日后再跑一趟,也省得他们在底下觉得冷清。”
夏蓝心里疑云更重,悄悄在心里唤系统:“查玄清祭拜的人,跟原主蓝玉烟有关吗?”
【滴!系统检索中…… 近五十年无匹配人物信息,五十年前数据存在缺失,需等待后续修复,暂时无法提供准确结果。】系统的机械音带着卡顿,像生了锈的齿轮在转,半点忙都帮不上。
夏蓝暗自吐槽:【关键时候掉链子!修了八百年都没修好。】
“在想什么?” 玄清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腹诽。他抬手替夏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
夏蓝被戳中心事,耳尖又热了热,忙收敛心神,往玄清身边靠了靠,半边肩膀躲进他的影子里 ——
玄清的身影不算高大,却能挡住大半的风,带着点温和的暖意。
“就是觉得月宫的风比想象中凉些,”
他找了个借口,目光落在远处渐渐清晰的月宫轮廓上,那里的月桂开得正盛,香气隔着云层都能闻见。
“对了师叔,您祭拜的故人,我认识吗?”
玄清的指尖猛地顿在夏蓝的衣领上,瞳孔微微缩了缩,眼底的平静瞬间被奇怪的愧疚冲散,像雾里藏着的深潭,终于露了点底。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收回手,声音低得像在自语:“......不认识,是些…… 走得冤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