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技术科的房间里，蓝光在墙面上来回跳动，几台显示屏的光映在小周的眼镜片上，反射出密密麻麻的代码。键盘敲击声像急促的雨点，混着服务器运转的低鸣，在不大的空间里织成一张紧绷的网——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他们已经盯着林辰的临时手机号追踪了三个小时。
“信号又弱了！”负责监测的警员突然喊了一声，手指在鼠标上快速拖动，屏幕中央的红点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那是林辰之前给王强发消息时用的临时号，案发后就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直到半小时前突然跳出一条基站连接记录，才让技术科抓住了一丝线索。
小周攥着鼠标的手紧了紧，额角渗出细汗。他调出本市旧城区的电子地图，将红点周边三公里的范围放大，街道像蛛网般铺开，老式居民楼挤在狭窄的巷道里，标注着“待拆迁”的区域成片成片地亮着黄色。“把频率调到1800mhz，试试锁定周边的微基站！”他朝旁边的同事喊，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代码窗口里的字符飞速滚动。
三分钟后，一阵短促的“滴滴”声突然响起。屏幕上的红点猛地稳定下来，不再闪烁，精准地落在旧城区东巷17号的位置——那是一栋三层高的老式居民楼，墙皮斑驳，一楼还挂着早已停业的裁缝店招牌，距离星光孤儿院恰好三公里。
“找到了！”小周猛地直起身，椅子在地面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他立刻截图保存定位信息，连同居民楼的卫星图一起，压缩成文件发往沈砚的邮箱，“沈队，定位到了！林辰在旧城区东巷17号，大概率藏在那栋居民楼里！”
此时的刑警队办公室里，沈砚正对着摊开的地图皱眉。陆时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林辰的审讯记录副本，指尖停在“星光孤儿院是我的根，也是我的坟墓”那句话上，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听到手机提示音，沈砚立刻点开邮箱，小周发来的定位图弹出来时，他的眼神亮了亮，伸手将地图往陆时那边推了推。
“东巷17号，离星光孤儿院不远。”沈砚指尖点在定位点上，“旧城区那边巷道窄，居民楼密集，适合藏人，但也容易被堵死。我让三组现在过去排查，先摸清楼里的情况，别打草惊蛇。”
陆时凑过来看了眼卫星图，东巷17号的楼顶还搭着破旧的石棉瓦，窗户大多挂着深色窗帘，从空中看过去，像一只紧闭着眼的旧玩具。“他为什么选在这里？”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疑惑，“星光孤儿院已经暴露，他不该还留在周边三公里的范围里，这不符合他之前‘声东击西’的路子。”
沈砚也觉得奇怪。林辰心思缜密，之前能想到用林建军吸引注意力、自己潜回本市，没理由在被抓后还留在危险区域。他刚想拿起手机给三组打电话，让他们多带些人手，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匿名短信跳了进来。
发件人号码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字：“想找我？明天上午10点，孤儿院旧址见，我带你们看陆明的‘最后痕迹’。”
“嗡”的一声，陆时的目光瞬间落在那条短信上。他的手猛地攥紧，手机壳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呼吸骤然变沉——“陆明的最后痕迹”，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让他想起哥哥失踪前最后一次通话时，说的那句“我在孤儿院找到点东西，可能和1999年有关”。
沈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快速点开短信详情，让技术科立刻追踪发件人位置，可屏幕上显示“发件人使用虚拟拨号软件，无法追踪实时位置”。很明显，林辰是故意发来这条短信，不是要躲，而是要主动邀约。
“他想干什么？”陆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反复划过“最后痕迹”那几个字，“孤儿院旧址……是星光孤儿院，还是向阳孤儿院？”
“大概率是星光孤儿院。”沈砚调出之前的资料，星光孤儿院的旧址还没被拆迁，废弃的宿舍、操场都还在，而向阳孤儿院早在十年前就改成了社区医院，“他在星光孤儿院待过八年，对那里的地形最熟悉，选在那里见面，要么是有后手，要么是想做个了断。”
正说着，小周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急意：“沈队！刚才追踪匿名短信的时候，发现发件Ip和林辰临时手机号的最后连接Ip，都指向东巷17号那栋居民楼！但三组的人刚到楼下，说那栋楼里没人，三楼的出租屋门是虚掩的，里面只有几个空矿泉水瓶和一件黑色外套，应该是林辰留下的！”
“空的？”沈砚皱起眉，“查一下出租屋的房东，看看林辰什么时候租的房，住了多久。”
“已经问了！房东说一周前有人用假身份证租了三楼，给的是现金，没留联系方式。三组的人在屋里搜了，没找到任何线索，只在窗台上发现了一张画着星光孤儿院的草图，上面圈出了后院的大榕树位置。”
挂了电话，沈砚看向陆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找到出租屋，故意留下草图，引我们去星光孤儿院。那条短信不是邀约，是战书。”
陆时的手指慢慢松开，掌心留下几道红印。他抬起头，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坚定：“不管他想干什么，我都要去。他说的‘陆明的最后痕迹’，可能是我哥当年留下的证据，我不能错过。”
沈砚看着他，点了点头。他知道，就算自己阻止，陆时也会偷偷去，更何况，这也是抓住林辰、查清1999年真相的最好机会。“好，我们去。”他拿起笔，在地图上圈出星光孤儿院的位置，“但不能大意。星光孤儿院的后院有片树林，巷道多，容易设埋伏。明天我让三组提前去布控，包围整个孤儿院，技术科带设备过去，实时监测周边信号，防止林辰耍花样。”
陆时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那条短信上。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想起哥哥陆明的笑脸，想起那本积灰的日记，想起林辰手腕上的红绳——明天上午10点，星光孤儿院，所有的恩怨、所有的真相，都该有个了结了。
沈砚拿起手机，开始安排部署：让三组今晚就去星光孤儿院附近蹲守，摸清周边的地形；让技术科准备好信号屏蔽仪和追踪设备，防止林辰用通讯工具联系同伙；让法医组待命，万一发生冲突，能第一时间处理突发情况。
办公室里的灯光亮了一夜。地图上的星光孤儿院被红笔圈了又圈，周边的巷道、树林、废弃宿舍都标上了警员的布控位置。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10点”这个被圈红的时间点上，像一道无声的倒计时。
陆时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他能想象到明天的场景——废弃的孤儿院，斑驳的墙壁，后院的大榕树，还有林辰那张带着释然又带着疯狂的脸。但他不害怕，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沈砚会在他身边，所有的警员都会在他身边，而哥哥的日记、林辰的罪证，都会成为最有力的支撑。
“准备好了吗？”沈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手里拿着两件防弹衣，递过来一件，“明天可能会有危险，必须穿。”
陆时接过防弹衣，指尖触到冰冷的布料，心里却很踏实。他点了点头，将防弹衣叠好放在腿上：“准备好了。”
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明天上午10点，星光孤儿院，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对峙，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