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市局大楼的窗台，陆时就攥着手机站在了走廊里。屏幕上是哥哥陆明的旧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警服，笑得眉眼舒展，手里还举着刚领到的“优秀警员”奖状。这张照片是陆明失踪前一周发给他的，当时只附了句“等我查完这事儿，带你吃顿好的”，可这“事儿”没查完，人就没了踪影。
上一章在福利院挖出玩具熊和求救纸条后，沈砚把证据交给局里存档时，陆时突然想起哥哥生前的反常。陆明失踪前三个月，曾多次提到“阳光福利院的账有问题”，还说要去镇政府调档案，可每次问细节，都只含糊说“别担心，等有眉目了再告诉你”。现在结合沈玥的笔记和孩子的求救信，陆时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哥哥的失踪，恐怕和这孤儿院的“账”脱不了干系。
“镇政府档案室应该有2019年的资金流水，”陆时拨通沈砚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按捺不住的急切，“我去一趟，说不定能找到哥当年的线索。”
沈砚刚忙完证据交接，听他这么说，立刻叮嘱：“小心点，张野在矿场案里给过模糊线索，现在案情复杂，别轻易暴露意图。”
挂了电话，陆时驱车直奔镇政府。镇政府的档案室在三楼，推门进去时，一股旧文件特有的霉味扑面而来，风扇在天花板上慢悠悠转着，扬起细小的灰尘。负责档案管理的张野正坐在桌前整理文件，见陆时进来，抬头笑了笑，那笑容和上次在矿场门口时一样，带着点刻意的和善。
“陆警官，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张野放下手里的文件夹，给陆时倒了杯热水。
陆时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却没心思喝。“张叔，我想调一下2019年阳光福利院的资金流水档案，就是爱心捐款和政府拨款的记录，有个案子需要核对。”
他特意把“个案子”说得轻描淡写，可话刚说完，张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抿了口茶，眼神飘向窗外，慢悠悠道：“阳光福利院的资金档案啊……这属于机密文件，按规定得市局出具审批函才能调。你这没手续，我没法给你拿。”
陆时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查矿难档案时，张野虽然没直接给关键信息，但也没这么明确拒绝，还隐晦提过“矿场和孤儿院走得近”。这次怎么突然拿“机密”当借口？他盯着张野的手，发现对方攥着文件夹的指节微微发白，眼神也有些躲闪，不像只是按规定办事那么简单。
“张叔，我这边情况紧急，是沈砚沈队让我先来初步核对，审批函后续补上。”陆时试着退一步，故意抬出沈砚的名字，想看看张野的反应。
可张野还是摇头，语气更硬了些：“不行啊陆警官，规矩就是规矩，我要是私自给你调了，回头被上面知道，我这工作都保不住。你还是先回去走流程吧，别让我为难。”
话说到这份上，陆时知道再纠缠也没用。他站起身，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行，那我回去跟沈队说一声，等审批函下来再来。”
走出档案室时，陆时的手已经攥紧了。张野的反应太反常，明显是在刻意阻拦。难道哥哥当年调档案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甚至……张野早就知道哥哥在查什么，所以才会现在拦着自己？
回到市局，陆时直接去了沈砚的办公室。他把张野的反应一五一十说完，最后补充道：“哥失踪前，肯定查到了什么，不然张野不会这么紧张。对了，哥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个加密U盘，我一直没解开，说不定里面有线索。”
沈砚眼前一亮，立刻让技术科的同事准备设备。陆时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U盘，外壳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那是陆明当年抓小偷时被刮到的，后来一直没修。他把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立刻弹出“请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哥的密码习惯是用重要的日期，”陆时皱着眉回忆，“我试过他的生日、入警日，都不对。”
沈砚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什么：“2019年矿难发生的日期是7月18日，沈玥笔记里提到埋东西是7月25日，你试试这两个日期？”
陆时先输了7月18日，提示错误。再输7月25日时，屏幕顿了一下，然后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名为“阳光福利院资金异常清单”的Excel表格。
两人凑到屏幕前，目光瞬间被表格里的内容吸引。表格记录的是2017年到2019年的资金流向，每一笔“爱心捐款”和“政府专项拨款”都标注了金额和到账时间，可在“支出”栏里，有近二十笔款项的备注都是“用途不明”，金额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总共有两百多万。更关键的是，表格末尾附了一行小字：“不明款项最终流向——建国矿业子公司‘鑫源商贸’，账户尾号6218。”
“鑫源商贸？”沈砚立刻拿出手机查，“这是建国矿业旗下的空壳公司，2020年就注销了，之前查矿难赔偿款时，就怀疑这家公司有问题，没想到还和孤儿院的资金有关。”
陆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滑动，翻到表格最后一页时，突然停住了。表格末尾用红色字体写着一句话，字迹是陆明的：“张野知道些什么，他和福利院院长林辰是老熟人，2018年一起吃过饭，有照片为证，存在d盘‘证据’文件夹里。”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陆时心里的疑团。原来张野根本不是什么“中立线人”，他早就和林辰有勾结！哥哥当年查资金时，肯定发现了张野的关联，所以才会在表格里特意标注。而张野现在阻拦自己调档案，就是怕当年的事被翻出来！
“哥的失踪，肯定和这个有关。”陆时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眶微微发红，“他查到了孤儿院和矿场挪用资金的事，还发现了张野的问题，所以才会被人盯上……”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却坚定：“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这张清单就是关键证据。孤儿院的资金被挪用给建国矿业，说明林辰和矿场的勾结不止‘输送童工’，还有‘经济犯罪’，这案子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他顿了顿，指着表格里的“鑫源商贸”：“这家公司虽然注销了，但银行流水肯定还在，我们可以申请调取账户记录，看看这些钱最终用在了哪里。另外，张野既然和林辰是老熟人，肯定知道更多内幕，现在要把他从‘线人’名单里划掉，列为重点嫌疑人。”
陆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他看着屏幕上哥哥的字迹，仿佛能听到哥哥当年查案时的叮嘱。“我现在就去申请调取鑫源商贸的银行流水，另外，哥提到的‘照片’，我得回家找找他的旧电脑，说不定还在。”
“我跟你一起去，”沈砚站起身，拿起外套，“张野那边要派人盯着，防止他通风报信。还有林辰，之前只是怀疑他参与，现在有了资金挪用的证据，得加快调查进度。”
两人走出办公室时，市局的走廊里人来人往，同事们都在忙着手里的案子。陆时看着手里的U盘，突然觉得这小小的金属外壳里，装着的不仅是哥哥的“旧账”，更是无数被掩盖的真相——矿难的、孩子的、姐姐沈玥的，还有哥哥的。
刚走到楼下，沈砚的手机响了，是盯梢张野的同事打来的。“沈队，张野从档案室出来后，去了个偏僻的电话亭，好像在跟人打电话，语气很紧张，提到了‘陆时’‘U盘’‘资金’这几个词。”
沈砚眼神一冷：“继续盯着，别被他发现。”
挂了电话，他看向陆时：“张野已经开始通风报信了，我们得更快一步。”
陆时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阳光正好，可有些地方的黑暗，还需要他们一点点去照亮。“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查清哥的下落，还有那些孩子的事，不能让他们白受委屈。”
沈砚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驱车离开市局，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悄跟在他们后面——那是盯梢张野的同事，而在不远处的街角，张野站在电话亭旁，挂了电话后，脸色阴沉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林辰，陆时去调档案了，还解开了他哥的U盘，知道了资金的事……”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张野的额头渗出冷汗，不停点头，“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拦住他们……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张野看了一眼市局的方向，快步钻进一辆出租车。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的监控拍得清清楚楚。而这场关于“旧账”的调查，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