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今语没明着说她就是孟昭南,只是看着孟昭南笑了一下,带着孙夫人擦肩而过了。
孟昭南端着洗衣盆,眉头微皱。
她怎么越来越看不懂这白今语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了?
孟昭南回到家,把门闩插好,将洗衣盆放在地上。
她没有立刻去做饭,而是走到厨房的角落,又看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瓦罐。
真的是白今语拿了黄瓜?可是看她那样子,也不太像啊……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淘米准备做饭,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去想这事。
米在手里搓洗着,她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那个贼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屋拿走黄瓜的?
家里的门锁明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疏忽了,忘了锁门?
还是说,有自己不知道的内应?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又被她一一否决。
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让她心里很不踏实。
“吱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砚池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训练场上的汗味和尘土气,一进门就先去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孟昭南擦了擦手,随口问了一句。
“下午要去县里开会。”陆砚池放下水瓢,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活,开始生火。
他看着孟昭南,发现她今天格外沉默,脸上也没了往日的鲜活气。
“有心事?”他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问。
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
孟昭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跟他说,家里遭贼了,丢了几根黄瓜,而且她怀疑是白今语干的?
这话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无理取闹。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合作社图纸的事。”
陆砚池没再追问,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还有两张粮票,一起放在了旁边的灶台上。
“这个给你。”
孟昭南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给我钱干什么?”
“黄瓜钱。”陆砚池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黄瓜钱?”孟昭南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陆砚池抬起头,对上她茫然的视线,这才解释起来。
“昨天下午,我回来拿份文件,看到你放在瓦罐里的黄瓜了。”
“正好白同志过来找我,说师里来的徐夫人吃饭挑剔,招待所的厨师急得没办法,问我能不能想想办法。”
“我就把那几根黄瓜拿给她了,让她送去招待所厨房。这钱和票,是她今天早上给我的。”
他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得清清楚楚。
孟昭南彻底傻眼了。
她站在原地,张着嘴,好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以……压根就不是什么小偷?更不是白今语耍的什么阴谋诡计?
从头到尾,就是陆砚池拿了东西,忘记跟她说了?
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之前所有的猜忌和戒备。
她看着陆砚池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伸出手,没好气地在他结实的胳臂上捶了一下。
“陆砚池!你干嘛不早说!你知不知道……”
她想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把白今语当成贼给防着了。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演了一整出大戏!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点丢人,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陆砚池被她捶了一下也不躲,任由她发泄,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一件小事,忘了。”
他原本想着晚上回家再跟孟昭南说的,结果忙完回来,又给忘记了。
看着他这副有点不知所错模样,孟昭南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拿起灶台上的钱和票,塞回他手里。
“我不要,你拿去花了,就当是你的零用钱。”
“那不行,这是你的东西卖的。”陆砚池又把钱推了回来,态度很坚决。
“什么你的我的,”孟昭南学着他之前的口气,“家里的东西,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再说了,你拿去招待领导家属,那是为了工作,我还能跟你要钱?”
她心里那点因为被蒙在鼓里而产生的小小不快,早就在他这副公私分明的态度里烟消云散了。
这个男人,虽然嘴笨,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分得清什么是家里的,什么是他自己的。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陆砚池看着她,没再坚持,把钱和票收回了口袋。
厨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孟昭南心情大好,一边切菜一边哼起了小曲儿,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他。
“我说陆大领导,你这先斩后奏的本事不小啊。下次再拿家里的东西送人,能不能提前打个报告,让我这个家里的领导批示一下?”
陆砚池正在拉风箱的手一顿,火光下,他的耳根似乎红了一点。
“知道了。”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孟昭南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炒鸡蛋,虽然简单,但因为心情好,吃起来也格外香。
孟昭南吃得心满意足,之前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
看来是自己太敏感了,把白今语想得太坏了。
也许人家真的就是改好了呢?
就在她心里刚刚对白今语产生一丝愧疚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响得又急又重。
“陆营长!嫂子!在家吗?”是王虎的声音。
陆砚池放下碗筷,起身去开门。
王虎站在门口,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营长,嫂子,陈师长让你们赶紧过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陆砚池问。
王虎抹了把汗,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看孟昭南,才继续开口。
“不是坏事!是好事!”
“师里来的那位徐夫人,中午吃了招待所送去的凉拌黄瓜,赞不绝口!刚刚她跟师长打听,这黄瓜是打哪儿来的。”
“师长一问,知道了是咱们营的。这不,徐夫人点名了,说要见一见种出这么好吃的黄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