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按照原主模糊的记忆,走向村后的小山。山路崎岖,这具身体确实虚弱,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已气喘吁吁,额间渗出虚汗。但他呼吸节奏悄然变化,暗合某种吐纳法门,虽无法引气入体,却能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调和气血。
来到一片常见的杂木林,他停下脚步。此地偏僻,无人经过。
他并未去看那些需要费力砍伐的树木,而是将目光投向地上散落的、相对干燥的枯枝。他选了一处枯枝较多的地方,将那张【低级傀儡符】贴在一旁一棵小树的树干上。
意念微动,一丝微弱的神识之力精准地注入符箓核心。符箓上的简陋纹路亮起极其黯淡的微光,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覆盖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地上那些散落的枯枝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开始笨拙地、晃晃悠悠地自动聚集、排列,甚至相互碰撞、折断成合适的长度,然后一根根地堆叠起来。过程看起来有些滑稽和僵直,像是拙劣的木偶戏,但效率却远比一个虚弱少年亲手捡拾要高得多。
林喻则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坐下,闭目眼神,继续以那粗浅的吐纳法调理这具身体,同时分出一缕心神,警惕四周。
约莫一炷香后(低级傀儡符的效果持续时间),他身边已经整齐地堆起了足够三担的柴火,而且都是易于燃烧的干柴。那张符箓也耗尽了能量,化为一小撮灰烬,随风散去。
林喻睁开眼,看了看那三堆柴火,还算满意。他起身,用带来的草绳将这些柴火分别捆扎好。做完这一切,他气息依旧不算强健,但至少不再像来时那般虚浮。
他挑起其中一担柴,步伐沉稳地向山下走去。剩下的两担,他并不着急,稍后再来取一趟便是,或者让那“哥哥”林壮来挑——记忆中,这种重活最后往往都会落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身上。
当林喻挑着一担分量不轻的干柴回到林家院子时,林大山和赵氏都愣住了。
林大山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离他出门也就半个多时辰,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他自己去砍,这个时间也未必能砍回这么多干柴!
赵氏更是尖声道:“你哪来的柴?别是在哪偷的吧?!”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这病秧子绝不可能靠自己砍回这么多柴。
林喻面无表情地放下柴担,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示其分量十足。他看都没看赵氏一眼,只是对闻声从厨房探出头的柳氏淡淡道:“阿爹,柴砍回来了。后山还有两担,让大哥去挑回来吧。”
说完,他也不理会院子里几人各异的神色,径直走向厨房——他需要喝点热水。那支营养液提供了能量,但并未补充足够的水分。
柳氏看着那实打实的柴捆,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哎,哎!好,好!壮子,壮子!快去后山把柴挑回来!”他连忙招呼儿子。
林壮放下斧头,闷声应了一下,疑惑地看了林喻一眼,还是依言朝后山走去。
林大山皱着眉,走到柴捆前,拿起一根柴火仔细看了看,是上好的干柴,切口……奇怪,不像是刀砍的,倒像是自然断裂或摔断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废物儿子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弄到这么多干柴的。
赵氏则狐疑地围着林喻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最终悻悻道:“走了狗屎运,捡了现成的干柴吧?哼!”
林喻在厨房慢慢喝着热水,窗外是林大山疑惑的打量和赵氏不甘的嘀咕。他心中冷笑,这才只是开始。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这具身体好起来,并积累足够的资本,离开这个令人厌烦的“家”。
夜晚,油灯如豆。
一家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吃晚饭。饭食依旧是糙米粥,比白天林喻喝的那碗稍稠一些,但依旧能数清米粒,外加一小碟咸菜疙瘩,还有难得的一盘炒青菜——大约是柳氏用那点银子买的,但油星少得可怜。
饭桌上气氛压抑。林大山沉着脸,扒拉粥的声音很响。赵氏眼睛时不时瞟向林喻,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柳氏则低着头,小心翼翼,偶尔给林喻夹一筷子青菜,又飞快地缩回手,生怕被林大山和赵氏看见。林壮则一如既往地沉默,只专注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份。
“咳。”林大山忽然清了清嗓子,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喻,“老二,你老实说,白天那柴火,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阿爹下午偷偷摸摸出去,买了东西回来,哪来的钱?”
柳氏身体一僵,头垂得更低。
赵氏立刻竖起耳朵,眼中闪烁着精光。
林喻放下碗筷,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林大山,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柴是捡的。运气好,找到一处风干的枯木堆。钱,是我之前捡了点山货,偷偷攒下,让阿爹去换的药。”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山中偶尔确实会有自然枯死倒塌的树木。原主虽然体弱,但偶尔也会被逼着上山捡点蘑菇野菜之类,偷偷藏起一点微末私房钱也有可能。
林大山显然不信,狐疑地打量着他:“山货?你能捡到什么值钱山货?还能瞒过老子?”
“一点野山菌罢了,信不信由你。”林喻语气淡漠,重新拿起碗筷,不再看他。
那副油盐不进、淡然处之的模样,让林大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想发作又找不到确凿的理由,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哼!最好别让老子发现你偷奸耍滑,或者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赵氏却眼珠一转,忽然换上一副假笑:“哎呦,爹,瞧您说的,小喻儿能干什么呀。不过……小喻儿啊,既然你能捡到山货,还攒了私房钱,你看家里这么难,是不是……也该拿出来贴补一下家用?大嫂知道你身子弱,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她又开始习惯性地想从林喻这里榨取点什么。
林喻抬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怯懦和闪躲,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寒,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氏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怵,后面的话竟噎住了。
“我的钱,怎么用,我自己决定。”林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不劳大嫂费心。”
“你!”赵氏被他顶撞,顿时气结,指着他对林大山哭诉,“爹!您看看!他这什么态度!有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俺这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啊!”
林大山眉头紧锁,看着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二儿子,心中惊疑更甚。但林喻的话又挑不出太大毛病,他最终只是烦躁地一摆手:“够了!吃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有钱就拿出来买粮!别整些有的没的!”
一场晚饭在不欢而散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