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它如同一股汹涌的海浪,淹没了我的感官,“黑潮掌”的阴毒内劲在我的腿中肆虐,留下了一片令人作呕的墨色脉络。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这是一个陷阱。
苏晚星绝望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炸裂,像破碎的无线电静电声一般刺耳:“他不想杀你!他想同化你!”一幅恐怖的画面闪过:成百上千张脸融合在一起,汇聚成一条噩梦般的黑色数据流。
我只是模糊地意识到周围的旁观者。
那和尚的脸上满是恐惧,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血绘师弓着背,在画布上疯狂地涂抹着深红色,嘴里嘟囔着:“这是一场献祭!等待开始了!”他抬起头,眼睛燃烧着,颤抖着手指向我的胸口,说道:“把自己烧得一干二净!”这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七脉战傀发起攻击,它们的动作精准,攻击毫不留情。
我必须迅速思考。
它们的攻击连绵不绝。
如果我能引诱“虎形拳”战傀……对。
我假装倒下,身体软绵绵的,以此来引诱攻击。
这是一个机会。
我运用“立桩守中”的技巧,稳住自己,吸收冲击力,偏转攻击,并将其反弹回去。
就是现在!
花络,那根花藤,如一条活过来的蟒蛇般猛然蹿出,撕裂了战傀的防御,击碎了它的控制核心。
接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在核心上,用精确的线条刻着几个字“莫归藏·初代主程”。
什么?
这是真的吗?
一个新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悬崖边缘,是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女人。
她是忘川引者。
她撒下彼岸花花瓣,动作优雅。
一道空灵的光芒闪过,一条“逆流通道”出现了,这是一条只有绝望之人才会选择的道路。
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当我进入通道时,一张张脸,每一张都是过去受害者的幻影,紧贴着墙壁,他们无声的尖叫在黑暗中回荡。
莫归藏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声音傲慢而自信地轰鸣着:“你不过是一段未格式化的代码!”这句嘲讽刺痛了我,但我有反击的办法。
一抹冷笑爬上我的脸,我冷冷地、精准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是那种专门修复漏洞的代码。”
我深吸一口气。
必须采取行动了,而且必须现在就行动。
我抽出一根彼岸花茎,猛地刺进自己的心脏。
我的血液通过花络倒流,流向核心。
一个系统警告在我脑海中尖叫:“高危自毁。”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我无视那钻心的疼痛,咆哮道:“启动‘拓印反噬’!目标:《地脉同化诀》!”花瓣涌动起来。
它们上方的金色眼睛收缩,天空被爆炸的能量所淹没,大地发出一声怒吼,莫归藏发出一声彻底失败的尖叫。
山剧烈地摇晃着,一个扭曲的黑色身影被强行从核心中扯了出来。
“跨源推演·初级权限解锁。”我感到一股力量涌动,天空中的星星开始改变轨迹,围绕着我旋转。
核心被摧毁了。
我做到了。
我赢了。
然后,一片寂静。
世界恢复了正常。
能量……正在消散。
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聋的寂静。
我的力气正在消失。
我的腿……再也支撑不住我了。
我的膝盖一弯,世界开始倾斜。
我最后感受到的是温暖的液体蔓延到我的胸口,鲜血染红了我的长袍。
焚天崖的山体,在玄元阁的俯瞰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
然而此刻,巨兽的体内正上演着一场无人知晓的猎杀与反噬。
剧痛如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了林澈的左腿。
那名为“黑潮掌”的阴毒内劲,并非单纯的破坏,而是一种侵蚀与同化。
蛛网般的漆黑纹路从他脚踝处疯狂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肉仿佛都被染上了不祥的墨色,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
他体内的花络感应到危机,自动收缩成一道坚韧的防御网,试图将这股异种能量隔绝在外,但黑潮掌的力量诡异至极,竟能穿透花络的防御,不断向林澈的意识传递着被灼烧、被吞噬的痛苦反馈。
“小心!他的目标不是杀了你!”苏晚星焦急的声音在林澈的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要把你变成‘容器’!一个承载地脉狂暴能量的活体容器!我破解了玄元阁的部分加密数据,所有‘继火者计划’的实验体,最终都没有成为继火者,而是被这股力量彻底同化,变成了滋养地脉的养料!”
话音未落,一段被强行破译的加密影像流涌入林澈的视野。
那是一片由数据构成的虚无空间,九百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浮现,他们无声地嘶吼,挣扎,最终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一瞬间融化、崩溃,汇聚成一条奔腾翻涌的黑色数据长河。
每一个数据点,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
与此同时,焚天崖崖底,一直盘坐于乱石间的风眼僧猛然睁开了双眼,他那浑浊的眼球中倒映着山腹内混乱的能量流。
他双手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嘶哑而艰涩:“不对……三鼓未响,魂已离窍……它等的不是一场胜利,它在等一场献祭!”
不远处,血绘师状若疯魔,他用自己的鲜血在陡峭的岩壁上疯狂书画着一幅诡异的血图。
图中山峦扭曲,脉络丛生,而在那山峦的核心位置,他用指甲狠狠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精准地落在了代表林澈心口的位置。
他抬起沾满鲜血的脸,冲着虚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里!就是这里!他会在这里,把自己烧得一干二净!”
山腹之内,危机已然迫在眉睫。
被击溃的七脉战傀在指令下迅速重组,它们的能量核心闪烁着更加危险的红光,关节处的金属摩擦声变得尖锐刺耳,显然进入了更高级别的攻击模式。
攻势如狂风骤雨,比之前猛烈数倍,封死了林澈所有闪避的可能。
面对这绝境,林澈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寒芒。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力竭一般,身体一个踉跄,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的左腿伤势看起来是如此严重,让他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无法维持。
其中一具以刚猛着称的“虎形拳”战傀捕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背部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火焰,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双拳合并,如同一颗陨石般从天而降,要将倒地的林澈砸成肉泥!
就在那毁灭性的重压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倒地的林澈双脚猛然发力,腰腹瞬间拧转,一个匪夷所思的【立桩守中】,让他整个人如一根钉子般牢牢定在原地,上半身却以后仰的姿态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虎形拳”战傀的铁拳狠狠砸在林澈刚才倒地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地面瞬间龟裂,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
就是现在!
林澈借助这股强大的冲击波,身体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不退反进,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向跃起,精准地落在了“虎形拳”战傀的肩部。
他体内的花络在这一刻不再防御,而是化作最致命的武器,如一条活过来的蟒蛇,闪电般缠上了战傀的脖颈,并精准地锁定了其后颈处一块凸起的金属结构——控制链核!
“给我断!”
林澈低吼一声,全身力量灌注于花络之上。
只听“咯嘣”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坚硬无比的控制链核竟被他硬生生扯断!
“虎形拳”战傀儡灯笼般的电子眼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碎片从断口处掉落,滚到林澈脚边。
他眼角余光一瞥,瞳孔猛地收缩——那碎片之上,竟用一种古老的蚀刻技术,刻着一行小字:莫归藏·初代主程。
主程?程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林澈细想,一个清冷如幽泉的声音在崖底悠悠响起。
忘川引者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她白衣胜雪,仿佛与此地的杀伐之气格格不入。
她并未出手攻击剩余的战傀,只是轻抚着手中那朵妖异的彼岸花,声音空灵:“你做得不错。但,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开始。”
话音落下,她素手轻扬,手中的彼岸花瓣一片片脱落,被无形的风卷起,飘向山腹的四面八方。
每一片花瓣落地,竟都如同一把钥匙,在地面上激起一圈幽蓝色的涟漪。
下一刻,一缕缕幽蓝光线从七个不同的方位破土而出,精准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扭曲、不稳定,却又充满了诡异吸引力的“逆流通道”。
林澈的瞳孔骤缩成一点!
他瞬间明白了,这条通道绕开了所有战傀的封锁,绕开了所有的机关陷阱,它连接的终点只有一个——地脉源核!
这是通往风暴中心的唯一生路,也是一条必死的绝路!
没有丝毫犹豫,林澈咬紧牙关,拖着伤腿,一头冲进了那条幽蓝的通道!
通道之内,光影变幻。
两侧的岩壁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正是苏晚星影像中那九百个被吞噬的武者残念。
他们无声地哀嚎,伸出虚幻的手,仿佛要将林澈也一同拖入这无尽的深渊。
“你逃不掉的!你不过是我创造的世界里,一段尚未格式化的错误代码!”莫归藏那宏大而愤怒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回荡,带着神明般的威严与不容置疑。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金色竖眼悬浮在空间的中央,它缓缓睁开,冷漠的瞳仁中倒映着整个世界的生灭。
竖眼之下,悬浮着一枚由无数强者的骸骨与黑色晶石交织构成的狰狞王座。
然而,冲到源核前的林澈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抬起头,迎着那神只般的金色巨眼,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你说得对,我是代码……但我是那种,专门修复你们这种恶性bug的代码!”
话音未落,他猛然抽出一直插在腰间的彼岸花枝!
在莫归藏惊愕的注视下,林澈没有丝毫犹豫,用那尖锐的花枝,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但诡异的是,那鲜血并未滴落,而是顺着他体表的花络,开始疯狂地逆流,灌注向他的四肢百骸!
他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仿佛要燃烧起来。
腕表系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警告!警告!检测到高危自毁行为!生命体征极速衰减!”
但林澈对此充耳不闻,他仰天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决绝:“以我之血为引,以我之魂为祭——启动【拓印反噬】!目标:《地脉同化诀》!”
吼声中,他体表那些被鲜血灌注的花络仿佛拥有了生命,如无数条赤红色的触须,猛然暴涨,撕裂空气,狠狠地插入了前方的巨大源核深处!
“不——!”
金色竖眼剧烈收缩,莫归藏那神明般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与不可置信的惨叫,“你不能这么干!你这是在逆转规则!这是不被允许的!”
林澈满脸是血,笑容却狰狞而灿烂:“老子,从来不守你们的规矩!”
下一瞬,整座焚天崖,不,是整片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源核表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吸力从林澈体内爆发,通过花络,竟硬生生地从那裂缝中,将一道挣扎扭曲的漆黑人影,从地脉最深处“拔”了出来!
林澈的腕表界面疯狂刷新,最后定格在一行全新的提示上:【跨源推演·初级权限解锁】。
也就在同一时刻,焚天崖之外的夜空中,那亘古不变的星辰轨迹,竟发生了诡异的突变。
漫天星斗仿佛受到了某种无上意志的牵引,开始偏离原有的轨道,缓缓地、坚定地,围绕着焚天崖顶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人影,开始旋转!
无穷无尽的力量席卷了林澈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又仿佛要将他重塑成神。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无尽的星河中沉浮,看到了世界的起点,也看到了规则的尽头。
然而,这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道漆黑人影被彻底拔出源核的瞬间,所有的异象都戛然而止。
星辰归位,大地静止。
山腹内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消失,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林澈脑中那片浩瀚的星海也随之退潮,无边的剧痛与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眼前的金色竖眼与骸骨王座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那股足以撬动世界规则的伟力,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支撑着他站立的最后一点力气,也随着力量的退去而消耗殆尽。
他的膝盖一软,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喘息,和胸口那温热粘稠的液体,缓缓浸透衣衫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