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全割完的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阿爷就把全家人叫到院里分派活计。他拄着镰刀站在中间,声音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稻子割完了,这两天得赶紧打出来,不然遇着雨就糟了。老大、老二,你俩今儿起就守着稻场打谷子,木锨、石碾子都归置好,争取两天内把稻粒全脱出来。”
爹和大伯连忙点头:“爹,您放心,错不了。”
阿爷又转向阿奶:“孩他奶,你这两天割稻谷辛苦了,在家守着烧点热水,中午多烙几张饼,让下地的人能吃饱肚子有力气干活。”
阿奶应着:“晓得了!”
随后他扫向几个小辈和女眷:“杏丫、桃丫、妍丫头,还有永吉、永祥,你们五个去玉米地掰棒子。记住,要把玉米棒子连带外皮一起掰下来,回来好挂着晾。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俩跟在后面,把掰完的玉米秆割了捆好,留着冬天烧火。”
最后看向永平哥和永安哥:“你俩力气大,掰下来的玉米别堆在地里,随时往家背,一趟少背点,多背几趟,别累着了。”
兄弟俩齐声应道:“知道了爷。”
分派完活,一家人各自拿着家什往地里去。玉米地就在稻田旁边,玉米秆长得比人还高,叶子边缘带着小刺,一蹭就划得胳膊发红。
杏丫领头钻进玉米地,伸手抓住一个饱满的玉米棒子,往下一掰,“咔嚓”一声就掰了下来,随手塞进背后的竹筐里:“妍丫头,永吉,你们俩挨着这排掰,桃丫和永祥去那边,别漏了。”
月妍学着杏丫的样子,抓住玉米棒子底部,使劲一拧一掰,玉米就到手了。刚掰了几个,手指就被玉米皮上的细毛扎得发痒 。可看着哥哥姐姐们都闷头使劲掰,她也咬咬牙没吭声,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月妍掰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姐,这玉米棒子真沉,筐都快满了。”
杏丫擦了把汗:“沉才好呢,沉说明籽粒饱满。再坚持会儿,等永平哥他们来背。”
话音刚落,就听见永安哥的声音从玉米地那头传来:“筐满了没?我来背玉米回家啦!”
永安哥钻进地里,把几个装满玉米的竹筐摞在一起,用绳子捆紧,往背上一压,腰往下弯了弯才直起来:“走了,你们接着掰,我送完这趟再来。”玉米叶子蹭得他脸上脖子上全是红印子,他却浑然不觉,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娘和大伯娘跟在后面割玉米秆,镰刀“唰唰”划过,玉米秆应声倒地,再随手捆成一捆,码得整整齐齐。大伯娘手上的布条又换了新的,是昨天晚上娘给她找的粗布:“他婶子,你歇会儿,我先割这几排。”
娘摇摇头:“不用,趁现在日头还没那么毒,多干点是点。”
稻场上,爹和大伯也没闲着。爹把割好的稻束往石碾子旁边搬,大伯牵着在村长家借来的老黄牛,赶着碾子在稻束上转圈。老黄牛慢悠悠地走着,石碾子“咕噜咕噜”滚过,稻粒就从稻穗上脱落下来。碾一会儿,爹就用木锨把稻秆和稻粒翻拌一下,确保每根稻穗都碾到。太阳升起来后,稻场上弥漫着稻谷的清香,混着汗水的味道,格外实在。
阿奶在家也没歇着,烧完热水就和面烙饼。大铁锅里刷上一层油,面团擀成薄饼放进去,“滋滋”冒油,不一会儿就烙得金黄。她还煮了一大锅绿豆汤,晾在井边镇着,就等中午给大伙解暑。
中午送饭的时候,阿奶先把烙饼和绿豆汤送到稻场,送完后再去玉米地。爹和大伯坐在稻场边的树荫下,拿起烙饼就着绿豆汤吃,饼香混着豆香,吃得格外香。“娘,您这饼烙得真香,比昨天的的白米饭还香。”爹含糊不清地说,又喝了一大口绿豆汤,“这汤凉丝丝的,解乏。”
连着忙了两天,稻场上的稻谷堆得越来越高,爹和大伯把脱好的稻粒装进口袋,一趟趟往家扛,肩膀上的印子又深了些。玉米地里的棒子也全掰完了,永平哥和永安哥的后背被玉米筐磨出了红印,却还是咬牙坚持。娘和大伯娘割的玉米秆堆成了几座小山,看着就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