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买了书。”庄文军将书皮展现给他们看。
“你这是成功学，卡耐基《人性的弱点》。”阮桂芳错愕地看着他说道。
“您看过？”庄文军侧身探着身子看着下铺的阮姐。
“没有。”阮桂芳盘膝而坐在下铺抬眼看着他们说道，“读读可以，但是警惕本本主义。”
“我知道，有些不符合咱们得国情。 ”庄文军闻言笑了笑说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对！”阮桂芳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可以读读名人传记。”食指轻叩着自己的膝盖，“但是不能生搬硬套啊！能给你们启发就不错了。”
“嗯嗯！”
“有些书里不会教你们的。”阮桂芳微微一笑，“很多有用的东西是不会写在书上面的。面对老板要真诚沟通，可你们的长辈会告诉你别在会上给领导提意见。”
“呵呵……”宁三军闻言莞尔一笑，“不能下了领导的面子。我爸说的，少说，多看、多听。”
“有些书籍大谈产品为王，质量第一。”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说道，“可不会告诉咱们经销商回扣。”
“咳咳……”宁三军握拳轻咳了两声。
“怎么了？我大方的说出来了，不习惯啊！”阮桂芳闻言轻笑着摇头。
“阮姐看破不说破。”赵南征小声地说道。
“对于快消品，就是方便面，饼干，饮料这些零食啦！薄利多销，简单说买了就吃了。这些需要铺货，不给回扣的话，经销商能把渠道给你卡死。”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说道。
“这个有意思？”霍志军食指划过下巴。
“书架上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成功学，可不会告诉你，菜市场的小商贩，会专门给菜上洒点儿水，带着清晨的露珠，看着新鲜着呢！”阮桂芳满脸笑意看着他们说道。
“不给你烂菜叶子就不错了。”庄文军轻笑着摇头。
“很多真正有用的内容，你从小到大听都没听过。人家都做了很多年了。”阮桂芳眸光清澈地看着他们说道，“我记得恢复高考的时候，好多人找资料，找书看。只有义乌那边在干什么？”
“我知道，做学生用品，钢笔，橡皮，尺子……”宁三军黝黑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七十年代就做了五十万的营收。”
“卧槽。”霍志军他们差点儿没惊掉下巴，“那年月还没万元户呢！”
“是啊！”阮桂芳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知识从来不是客观真理的集合，而是权利筛选后的产物。”顿了一下又道，“出版社要考虑销量。”
“现在下海的多，十亿人民九亿商，这类书肯定畅销了。”宁三军探出脑袋看着上铺的庄文军笑道。
阮桂芳眸光深沉地看着他们不紧不慢地说道，“作者要投其所好，审稿人有自己的主观想法。三层过滤之后，真正尖锐颠覆规则的知识。早在出版之前就别掐死在摇篮里了。”食指蹭蹭鼻尖，“就这类成功学最为典型。”
“都是筛选过的。”庄文军弹了下手中的书。
“欧美人的书籍和他们的行为相悖的。”阮桂芳眸光深邃不见底地看着他们说道。
明明阳光落在她琥珀色的眼底，却没有一丝亮光。
“欧美怎么发迹的。”阮桂芳柳眉轻挑看着他们问道。
“这还用问吗?抢来的呀！”赵南征想也不想地说道。
“这才过去多少年，就忘了不成。”阮桂芳摊开双手，耸耸肩看着他们说道，“现在国际规则是他们制定的，人家利用规则就赚的盆满钵满了。光明正大的抢，还指责你，谁让你弱呢！不服咋地，来战呀！”
“人家有航母，往谁家门口一横，谁敢打。”庄文军微微摇头。
“以前是船舰利炮轰开国门，现在嘛……”赵南征轻叹一声，“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就剥削咱了。”
“那这书还看吗？”庄文军看着手里的书，瞬间索然无味了。
“看！为什么不看，人性是不变的。”阮桂芳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们说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庄文军嘿嘿一笑。
“你们都在部队待过，那么站队深有体会吧！”阮桂芳柳眉轻挑看着他们说道。
“懂！”他们四个齐齐点头。
“那在公司，各部门合作很重要，书里不会告诉你跟谁聚餐，决定了你在公司的派系。”阮桂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道。
“山头林立，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宁三军闻言摇头失笑道，“家族企业，整的一起创业的功臣派，皇亲国戚派……”
“还有实力派。”赵南征笑呵呵地说道，“有本事的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阮桂芳闻言笑了笑，“商业世界中的潜规则，不会写成书。名人传记也会把改变命运的阴险手段剔除。百货商场进的商品，得给经理塞红包，货才能摆到最显眼的位置。”
“这么干？”霍志军眼睛瞪的溜圆。
“你们知道我摆摊，摊位靠最里面。那靠门边的不打点一下，人家谁给你呀！要不就是关系硬。”阮桂芳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们说道。
“这里面弯弯绕绕可真多。”庄文军感慨道，仿佛打开新世界。
“欧美那些成功学大师，举例子，也不会告诉你，人家这个议员的爹，那个五百强公司的妈，个个背景雄厚，都说什么白手起家。”阮桂芳眸光深邃不见底看着他们缓而有力地说道。
“真的？假的？”宁三军惊讶地看着阮姐。
“回家查查他们的爹是谁？妈是谁？就知道我所言非虚。”阮桂芳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俏皮地说道，“骗你们是小狗。”
“那为什么还吹嘘白手起家。”霍志军好奇地问道。
“骗傻子去老美做发财梦。”阮桂芳闻言嗤笑一声，“全世界的精英移民啊！去建设老美，为资本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您这语气不对味儿。”庄文军轻蹙着眉头看着阮姐说道。
“这不是咱得话吗？”赵南征漆黑如墨的双眸看着阮姐说道。
“那你到了老美会这么做吗？”阮桂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道。
“怎么可能？我要过去肯定是发财的，淘金的。”赵南征双眸放光一脸的财迷样。
“不对味儿就对了，那不是咱得祖国。”阮桂芳眼底微凉地看着他们说道。
“移民潮都奔着去赚钱的，这还有组织力吗？”庄文军黑眸转了转说道。
阮桂芳闻言眼睛瞬间点亮，“说的对，说的对！”
“组织力也是致胜之道。”庄文军面带笑容地看着阮姐说道，“组织纪律，军令如山，令行禁止……都是在部队学习的。”
“部队是个好地方，将人炼成一块儿好钢。”阮桂芳璀璨夺目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人生四大铁之一，战友情，过命的交情。”
“嗯嗯！”宁三军他们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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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们开餐馆，如何取胜？”阮桂芳黛眉轻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问道，将话题跟转了回来。
“餐馆？当然是好吃 ，厨子最重要。”霍志军想也不想地说道。
“不是。”宁三军微微摇头。
“那是什么？”庄文军好奇地问道，“好不好吃不是关键吗？”
“搞定监管的人，比厨子花样翻新更关键。”宁三军努努嘴道，拿起小桌上的军用水壶，打开抿了一口。
“那你要这么说，消防，卫生不都打点好，不然检查不合格，就停业整顿吧！”赵南征直白地说道。
“对呀！”宁三军闻言点点头，“还要跟公安，还有公款吃喝的那些衙门，街边上的小混混打好关系。不然衙门人家打白条能吃垮你的餐馆。”
“定点饭店。”霍志军想起来看着他们说道。
“这每家后面都有尊大佛。”赵南征一言难尽地说道。
“这要怎么才能杜绝。”宁三军黝黑的眼眸看着他们问道。
“简单，中央的红头文件。”阮桂芳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们说道，“经济学课本分析什么供需关系，绝口不提垄断企业，如何偷偷操纵价格。”
“垄断企业那是稳赚不赔。”宁三军闻言羡慕地说道。
“垄断？咱们这升斗小民别想了。”霍志军闻言直白地说道，“国营不可能让私营进入的。私营为了利益，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国有资产绝对不能私有化，能源，电力，水利，军工，铁路……”阮桂芳稍有的严肃地看着他们说道，“咱们是团结就是力量，统一起来办大事。”
“嗯嗯！”宁三军他们齐齐点头。
阮桂芳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们继续，“历史课本上讲述战争的起因，但刻意的淡化关键人物的私人恩怨。就像咱们在菜谱里永远找不到好吃的红烧肉那一勺糖，因为真正的秘诀从来不会写进公开的配方里。”想了想，“有些实用知识无法用语言表达。”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悟性。”赵南征猛然想起来。
“呵呵……”阮桂芳眨了眨眼，“就像是察言观色，捕捉到对方细微表情。这些只能靠体验和传承，没法形成标准化文字。”
“这些义乌小商品市场，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看包装就能知道利润空间。”宁三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说道。
“这种能力根本就不会写进国际贸易中。”阮桂芳乌黑的眼眸看着他们说道。
“就像是厨子打眼看过去猪肉的新鲜度，这些拿手绝活，不会在任何烹饪书籍里找到。”阮桂芳眸光温润地看着他们说道，“这些经验能让新人少走许多弯路。”笑着又道，“这些经验往往藏在吃饭时，长辈的闲聊之中。”
“可惜这些闲聊，咱连听到的机会都没有。”庄文军苦笑一声道，“家里没有从商的。”
“要不人家叫社会大学呢！”宁三军感叹地说道，“那些自诩为名校的，阅读了大量的专业书籍，想当然的就能平步青云，怎么可能？”
“书上和现实是不一样的。”赵南征闻言轻笑着摇摇头。
“在开会时，看见领导皱眉要闭嘴。要在大领导面前，偶尔提提直属上司的功劳。”阮桂芳眸光温润地看着他们说道。
“多亏了领导教导，领导提拔……事事领导为先。”庄文军拍了拍手中的书，“就是知道的晚了，不然也不会脱下军装了。”
“呃……”阮桂芳转移话题，“你看这些成功书籍，先问问写书的人做过没有？”
“这还能骗人不成。”庄文军眼睛瞪的溜圆。
“这可不好说。”宁三军闻言眼波流转道。
“这书有没有隐瞒利益，现实中有没有反例。”阮桂芳轻笑出声道，“传帮带，恰恰是传递这些书本上没有知识最佳途径，跟着老厨师站三个月灶台，比读十本菜谱都有用。在父母店里打杂三年学到的东西，比营销攻略更实用。”
“还是得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庄文军垂眸看着他们说道。
“但是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从书本上获得经验，就是重要的途径了。”阮桂芳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们说道。
“那这书咱还得继续看。”庄文军身体后倾靠在车厢壁上。
“我过去了。”霍志军指指隔壁说道。
“好！”阮桂芳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说道。
软卧只有四个铺位， 他们六个人，所以有两个去了隔壁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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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荡着下了火车，阮桂芳找到上一次车行，租了原来的车，驱车去了红星罐头厂。
当门卫看见他们，直接跳了出了传达室，“你……你们怎么来了？”
“来结货款呀！快点儿通知你们厂长。”阮桂芳站在车前看着门卫说道。
“哦哦！”小伙子转身朝厂里跑去。
“没有电话吗?”庄文军看着传达室说道。
“估计没有吧！”宁三军探着脑袋看向传达室。
“太激动了。”赵南征轻笑着摇头。
“能不激动吗？”霍志军目光温和地看着厂里说道，“我好像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了，上次来都没听见。”